('李朝闻将信将疑,拍拍屁股起身去帮他,他们俩几乎是头顶着头,颤颤巍巍地搬起了最重的那块石头。这次李朝闻感受到了于磐的呼吸,好像沁进他皮肤里。“学长。”他柔声唤道。“嗯?”“你头发乱了。”李朝闻想恶作剧,揪下于磐帽子就跑。“嘿!你还我!”于磐在后面喊。李朝闻边跑边笑,跑到海边去,海浪被岩石打碎,变成星星点点的雨滴,他连眼镜都被打湿了,看霞光都成了水滴中的虚影。好漂亮。他还在嬉皮笑脸,沉溺于美景之中。于磐在他身后,一字一顿地说:“帽子还我!”他回头,发现于磐的表情冷若冰霜。李朝闻忽然想起,今天、昨天,无论在车里还是室内,于磐从没有摘下过他的帽子。第05章 第五章他头上有道疤。从额角延伸到头顶,不算狰狞,但很显眼。怪不得他把长发剃了。李朝闻的脑海过了电,□□、高利贷,甚至贩毒团伙,电影里见过的惊悚画面一帧一帧地闪回,他却没办法把这些和于磐联系起来。于磐揪过帽子遮住疤,横起眉毛盯着李朝闻。他的疤从不示人。一秒、两秒、三秒,这目光如刀似剑,能把人的心戳烂。“哥哥,对不起。”李朝闻木然地道歉。于磐没答话,但极力控制着,表情变得温和了一点。他从裤兜里掏出烟和火机,手微抖着点火。人一烦躁,火都点不着,他按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眉头越拧越紧,终于,一个滔天巨浪袭来,啪,海水飞溅了他们一身。湿透了。于磐甩甩头,艰难地睁眼,他连鼻尖上都挂了水,一副落汤鸡的倒霉样,手里的烟更是不必说,肯定抽不了了。而李朝闻只有后背湿了点,脸部幸免于难。按理说他现在如果笑,实在有幸灾乐祸的嫌疑,但于磐那个丧丧惨惨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笑。李朝闻只能憋着,抿住嘴,气息却从鼻子里漏出来,眼镜也忍不住眯缝:“噗,哈哈哈哈哈……”于磐用力抹了一把脸,不解地看着小李。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莫名其妙地破了功,也跟着笑了起来。冰岛旋将日落,海天相接处铺满了绯色晚霞。世界尽头的黑色岩石中间,他和他的笑声,融化在浓浓的雾霭里,被浪花刻进地球的记忆。“吓到你喔?”回去路上,于磐换了根烟抽。什么吓到他?是头上的疤,还是他黑脸的样子?不管了,李朝闻得先承认错误:“是我不好,学长,我不应该随便掀你帽子。”他总是自来熟,所以侵犯到别人边界感的事情,也经常有。于磐未置可否,他们沉默着行路,夕阳下的崖壁映照着红光,好像进入了另一重宇宙。李朝闻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于磐却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人家用花瓶砸的,我没还手。”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辣得差点咳嗽。人家是谁啊?为啥砸你?小脑袋瓜里有太多问号,但李朝闻不敢多说,乖乖地点头:“知道了,学长。”“刚才叫我什么?”“……学长?”于磐停下脚步,兴味盎然地看着他:“在海边。”李朝闻被他盯得有点害羞,再想起这个答案,脸就在零下十几度的冷空气里,发起烧来:“哥哥。”“听着比学长顺耳点。”于磐掐灭烟头,潇洒地钻进车里。哼,假正经!如果李朝闻没看错,他上车前百分之百在坏笑。李朝闻欢欣雀跃,一落座就自拍了一张发给姐姐和小吴:“显摆一下啊,帽子、手套,都是于磐的[嘚瑟]”小吴:“牛啊,不愧是你。”李朝闻偷笑到苹果肌都僵了:“他还让我叫哥哥。”小吴:“?这还是我认识的于磐吗?”小李:[玲娜贝儿扭屁股]李朝闻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把于磐伤疤的事告诉吴子楷,他这么在意帽子,一定不想被人当作八卦的谈资。旅行团的行程还有五天,李朝闻盲目地自信,他觉得于磐会愿意告诉他真相。“哥哥。”李朝闻不自觉地念叨了出来。“嗯?”于磐很受用,回应的语调像唱歌。“没什么,就是叫你一声,嘻嘻,”李朝闻笑得很开心,他摸摸肚子:“我好像有点饿了。”今天一路上都是荒山野岭,大家中午啃的是车里备的小面包,李朝闻有点挑食,既不咸又不甜的东西他很难下咽。除了小面包,于磐也没有别的给他吃,只好安慰道:“下一个点结束就去吃饭啦。”太阳已经落山,天空变回了清晨灰蒙蒙的蓝,云彩几乎全都消失不见,留下一抹玫瑰色的落霞,周遭是一马平川的雪原,和一片被冰封了一半的湖。他们的车,停在唯一的一座雪山下。于磐问他见过这个山没有,李朝闻摇头,于磐笑道:“草帽山,网上很火的,你真不做攻略啊?”李朝闻想了想,怼他:“我有导游,我做什么攻略?”其实他连来冰岛都是临时决定的。本科时期,他被实习实验室巨大的工作量荼毒太重,根本没指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圣诞假。假期前三天,他特意去问他的德国教授Matthias,上次画的机械臂新构型,还没进行数值计算,这两周算出来,可以吗?Matthias抬抬他的无框眼镜,像看外星生物似的看李朝闻:“Kommst du nicht in den urlaub {你不去度假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