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洛很久都没有逛过集市了,现在愉快地闻着空气里暖洋洋的味道。他们路过搭在河边的戏台,正演到“火树”鲍德文一世和他的魔法师。她忍不住想停下来看一眼,结果卢卡往她手里塞了一份炸得松软的小圆面包,上边还撒了盐,趁她愣神的时候把她拖走了。
他们路过好几家主干道旁的旅店,但卢卡都没有停下,而是径直带着她横穿过城市,钻进古城墙外低矮破败的暗巷,走向一家最偏僻也最奇怪的酒馆。
这是一座歪斜的老旧木头宅子,两层楼高,每一扇窗户都拉上了窗帘。隔着两条街她也能闻见这里面传出的浓烈酒气与香味,在那之下掩藏的龌龊味道熏得她直皱眉。铁招牌上画着一朵盛开的红玫瑰,花心里藏着一只睫毛细长的女人眼睛。招牌下一个年轻姑娘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卷弄自己浅色的长头发。她的手背上纹着一只黑尾金丝雀。
“这是什么地方?”维洛问,把最后。过去他们在城镇里卖掉猎物之后,阿列克谢的朋友也总会结伴到像这样的酒馆里来。父亲说他们是“找乐子”去了,但并不准许她也跟进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可乐的,只会把她拎到附近普通的酒馆里去,给他自己买一杯又一杯烈酒,却只给她买甜到发腻的发酵果酒。
“你爱吃糖果吗?”卢卡忽然问。
“什么?不,谢谢。”她莫名其妙地回答。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人忽然良心发现,还准备给她买糖?
“很好。我要找个熟人,”他说,“待会再和你解释。进去之后别乱看,跟着我走,什么都不要说。”
靠在门框外的姑娘看到他们走近,立刻甜甜地笑了。维洛惊讶地发现卢卡竟然也露出微笑,任由姑娘的手像鳗鱼一样缠上他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进门内。他回头对维洛做了个手势,于是她跟上去。
天还亮着,店里零散地坐着几对喝醉了的男女,有的正在说笑,有的抱作一团。她不明白这和喝酒唱歌比起来有什么好开心的。一个黑头发姑娘被压在墙上撕开裙子时,维洛差一点就拔刀冲上去了,可那姑娘发出一声娇嗔,顺从地让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在她身上乱摸,还搂住他的脑袋,并不像是受到了侵犯的样子。
领路的姑娘问卢卡想要挑哪一个,他凑近她脸颊边耳语道:“我专程为罗莎而来。”同时他的拇指越过肩膀朝维洛指了指。那姑娘回头瞥了她一眼,咯咯笑着点了点头。
他在跟别人算计自己,这个念头从维洛心里滑过,让她感到不可思议,接着愤怒不已。她停下来,考虑着要不要在这里捅他一刀然后拔腿就跑。
但是卢卡趁那姑娘回过头去不再注意的时候朝她眨眨眼睛,这时他又恢复成过去几天里她所认识的那个卢卡了。
维洛咧咧嘴,大步跟上去。她竖起耳朵倾听四周响动,手在斗篷下握紧自己那把骑兵刀,准备随时干掉任何一个企图打她主意的人。
姑娘掀起薄纱门帘,露出楼梯与后边的走廊。这里的香气要比大厅里更加浓郁,简直让人头昏脑涨,相比之下就连每个房间里传出来的怪叫声也不太引人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