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夜里看见的男人,从一个变成了许多或熟悉或陌生的男人,那些男人完事后,总是会给他母亲钱。
有一天,忽然一个胡子拉碴,缺了条胳膊的男人出现在院子里。
丁隽鸿愣愣地看了那个男人许久,这是他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自已的父亲,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父亲。
他不知道原本身体健全的父亲为何残疾了,也没机会问,都是很久之后,才从一些同乡口中听到些许只言片语。
他爸失踪的几年,是被骗进了黑工厂,被当作牲畜般剥削着仅有的劳动力,一次逃跑被抓回去,砍了一只手臂,扔到小黑屋等死。
幸运的是,第二天警察端了那个黑工厂,解救了被压迫和奴役的工人,他爸也得以保住了一条贱命。
但这条警察救下来的命,只维持到他回家后的一小时。
屋里正在进行的肮脏交易,被抓|奸在床的姘|头,被野男人压着揍的残疾男人,哭泣和尖叫的女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爸被活生生打死那一刻,混着淋漓鲜血烙在了瑟瑟发抖的丁隽鸿眼里。
那个打死他爸的男人,是村里的村长,这么点权力,却能在这穷山恶水只手遮天。
阳光再怎么努力发光发热,也始终有照耀不到的阴暗角落。
阴暗角落里的人命比纸薄,比蝼蚁轻贱。他爸苟延残喘的命,就这么没有一句交代地草草收了场。
再后来,来他家里的男人越来越多,有些坏到骨子里的男人,不但学会了吃白食,还经常对着母子二人|拳|脚相向。
那两年他母亲身体越来越差,看样子应该是病了,家里的米缸也好久没有填满过了。
一个夜晚,一个男人一边穿衣服,一边骂着晦气跑了。
丁隽鸿进去一看,他母亲衣衫不整地昏倒在床边,身前是一堆混着血迹的呕吐物。
那晚他跑遍全村求助,但是没有一扇门为他敞开。
最后小小的他,不知道是怎么用板车拖着母亲,走了大半夜去到县城医院。
也是那晚,他知道了原来没钱连医院的门都进不去。
还是那晚,他跪在小小的县医院外,送了他母亲最后一程。
他母亲最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走吧,别回头,回头没活路......”便睁着眼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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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缠苦命人。”陆枫倚在窗前,把玩着空茶杯,“那他后来回去了吗?”
楚健雄盯着一张褪色的旧相片出神良久,才摇摇头道:“他告诉我说把他妈埋了以后,便四处流浪去了,为了活着什么都干,再也没回去过......可我觉得这不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