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诊室是临时调给邱然用的,在二楼特需诊区尽头的一个角落,独立,僻静,卫凛冬基本全天驻扎在这里。
“体温今天降下来了,肺部感染也已经得到控制,术后似乎比大家预想得好一些,”邱然说着话,卫凛冬比较晚才抬头,看过来的眼光角度偏下,说不出哪里有些怪,邱然顿了下,继续道:“但他还没有醒,超出了可以接受的正常时间范围,这一点很不好,神外那边也看了,跟文涛推测的大致相符——”
“摔下来时边野那一边有个突出来,断掉的枝杈,正撞上他右侧头骨这个位置……”邱然半坐桌沿,在明亮背板的ct片上指了指,动作在下一秒顿住,他终于察觉到卫凛冬的异状——一直在盯着他的嘴看。
“卫哥,”他问:“你怎么了?”
对方翻出张纸,拍了根笔,一起推过来,邱然听到卫凛冬说:“写,把主要的写一下我看。”
邱然不解地朝段文涛看去。
“我哥他,”段文涛闷着声,像在咬牙:“听不见了。”
一瞬地,邱然瞪大了眼,惊愕地转回头。
“我哥说是神经性的,断断续续,反正……大多时候就,”声音变得干涩又沙哑,段文涛低下头:“听不真。”
头低得厉害,即便前额头发掉下许多,仍旧没将泛红的眼圈全遮干净。
邱然沉默了一会儿,拿起笔开始写,他简要叙述了下边野伤势的进展,段文涛同时一起走近看。
写好后,笔尖未及时移开,卫凛冬在邱然写时就把每个字都读了,他从这根迟疑不收的笔看到邱然的脸,正要问,笔开始动了——
边家以十多天的治疗成效甚微为由,执意转院,并由明禾私立医疗中心作为承接医院,据悉已得到美国加州总院的许可,后续对边野的医治会在那边进行。
一声转椅翻倒的巨响,紧跟着就是极尽咆哮的恶骂“操——”。
段文涛携着风冲出诊室,邱然一秒回神,脱下医护外衣,掏出口袋中私护病房区的门禁卡一齐扔向卫凛冬,飞快跟了出去。
哔哔两声,段文涛坐进车,落锁前,邱然开了后门坐上。
他从后面抓着段文涛的两只胳膊:“干什么?!”
“我…我他妈要弄死高卫东,我操的,”前面的男人喘得连不上话,咬出的字都在抖:“东西一定在他手里压过!他绝对有份!他女儿常年过敏性哮喘,都是挂我哥的号,他还有没有一点良心?!还有实验室那帮杂碎一个也跑不掉,我挨个来,放手!你放开我——”
邱然的手应声下移,整个前胸贴向椅背,连同段文涛一起拥紧。
沉得要结冰的嗓音响起,就在段文涛耳边:“这些我知道,这事完不了,你搞他我同意,但不是现在,你哥的医师资格证和劳动关系都在医院,我也是科里特批来的,等卫凛冬跟他们了断后再说,彻底没了束缚咱们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