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毫无征兆变大,山道能见度跌穿安全标准,韩泽玉停靠道旁,叼了根烟,听着广播中播报橙色预警,以及关闭行车道的通知。
皮卡被困,开不出去了。
苏珍妮一身睡衣,拖鞋厚重,在前院木阶来回趿出闷响,她不时按亮手机,上面行走的时间数字叫她越来越恐惧。
韩泽玉不是个叫人担心的孩子,他的守时来源于对长辈的体恤,知道太晚回家苏姨要悬心,会不安等待,读书时多叛逆也不会迟于夜间十二点。
天已经蒙蒙亮了。
苏珍妮嘴咬得泛白,手机掌中乱搓,突然她划开解锁,翻着来电列表像是要给谁拨电话
一只大手抓过来。
苏珍妮险些就要喊出声,韩泽玉抓了便放开,一言不发,从苏姨身旁经过。
强压心惊,苏珍妮一下下抚弄胸口,转身跟上。
回到卧室,韩泽玉一头扎入浴房。
他是得清洗,玄关外那么一大片水湿,脚印从宅外一直蜿蜒到房内,活像水鬼上岸。
苏珍妮急促喘着,沿着这条湿痕,来到浴室,她在门外敲了两下,房内没水声。
一样也没人声。
比等不到人时还惊恐,苏珍妮不再犹豫,推门而入。
浴缸里是她晚间备好的一池水。
恒温系统开启,一直保持人体舒适温度,韩泽玉穿着衣服躺进去,水影不再浅淡,一缸颜色各异的布料。
苏珍妮大气不敢喘,自己拉扯大的孩子多少有些母性直觉,苏姨没多问,只是靠近缸沿,假意试水,实则用眼睛一寸寸看,她怕有伤口,血或是什么。
见韩泽玉无恙,这才高高嘟起嘴:
“宝宝你好讨厌啊!手机丢啦?坏啦?手指断了?还是嗓子被人药哑了?为什么打不通?为什么都不同我说??”苏珍妮在缸里打出愤怒水花:“连人家白耀都知道打电话来,你!臭宝!一个都没”
闭目仰在缸沿,韩泽玉此时睁开,转头凝视苏珍妮。
“啊!对的呀,就这样的啊,怎么啦?”宝宝直盯过来,苏姨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高叫道:“他没说什么呀!就说手机遗失,问你有没有见到!”
“深夜,找手机?”韩泽玉一抬眉尖,意有所指的样子。
“那怎么啦?!”苏姨气不顺:“就不许人家事务繁忙,有要紧事还丢了手机?找不到多着急啊”
“姨你说什么了?”
嗓音好哑,像一直在被雨水浇。
苏珍妮调高水温,一把抓下毛巾,丢到韩泽玉头上:“我说你睡得小猪似的直打鼾,什么话改天再问!”
“好气啊,睡不着觉了宝宝!”苏珍妮真好烦,急风骤雨的夜,行为失常的孩子,放不下的心。
韩泽玉乖顺擦头,不再招惹。
苏珍妮咬嘴不语,双手去拢加热装置旁率先升温的水,浇到韩泽玉身上,就这样一拢一拢,也不走,韩泽玉知道她还有话说。
于是,他自己又调高了一点温度,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