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南星接过冰凉又煨热的瓷瓶,又看向眼前煦煦春风般温润的心上人,,满心眷爱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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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练,夜深露重。
鹿韭苑侧屋门扉大敞,秋日的晚风闯堂而过,将久无人气的厅堂吹得透骨寒凉。
蔺南星走进屋门之时,秦屹知已在内恭候许久。
昔日神清骨秀、风流酝藉的帝师秦侍郎,如今褪去大红官袍,不再被朱佩紫,而是改换上了六品宦官的绿底五彩花衣,头戴三山纱帽。
蔺南星现下闲赋在家,穿得反倒是平日燕居的常服:金冠锦袍,红衣黑靴,衣冠济济,仪表堂堂。
两相对照之下,曾经目下无尘的世家公子,与卑不足道的宫中阉宦,境遇全然掉了个个儿。
秦屹知立在堂中,面色极差,俊逸疏朗的五官像是退了层颜色一般苍白无光。
他唇角紧绷,微挑的眼眸垂望地面,愣怔怔得,满目沉郁死气。
唯有挺阔的脊背,风吹不折地板直着。
即使身体不适,双腿微颤,秦屹知依然站着等待主家的到来,不曾无礼地擅自落座。
——这人骨子里存留着的是世家子弟、谦谦君子的风骨,但身子和身份,已彻底地成了个阉宦。
蔺南星重重踩了几下地面,慢慢向屋内走去。
秦屹知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望向高大威仪的蔺中贵。
他眼中划过些许难堪,随后俯下身来,恭恭敬敬地行礼。
一如每个六品宫人面对四品掌印太监时一般,弯下自己的腰杆。
秦屹知低眉敛目地道:“见过蔺公。”
四品太监对六品宫人可以无需回礼,但蔺南星依然点点头,回了句:“秦公公。”
秦屹知的身子瞬间绷着,双拳在袖子下紧紧交握,同他撕裂般疼痛的双腿一起微微颤抖着。
再抬起脸来时,秦屹知的面色平静如常。
蔺南星看了他两眼,坐到屋里的主座上,摆摆手,道:“坐。”
若是站在此地的人依旧是那个身为帝师秦侍郎,蔺南星再不欢迎,也得说上一句“有失远迎,秦大人请坐”。
但如今的秦屹知,蔺南星愿意让他落座,都已算得上是不欺暗室,没有落井下石了。
秦屹知应了一声,寻了个位子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