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粟非盯着自己的膝头,脸色涨红。他忽然握住了桑其的手。桑其微微一怔,并没有挣开。“粟非。”她轻声说。“你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因为害怕。”他盯住自己的手指,不敢看她。“因为,也许就要来不及了。”“粟非。”桑其轻声叹息。“我就在这里。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可园是粟非的家。距市中心不远,然而极幽静。是光阴久远的老房子。园子里有很高大的香樟,攀满藤萝,两幢一模一式的乳白色小楼,精致的线条流转,是洛可可风格。花圃里盛开淡紫色菊花,忧悒如梦。奇异的所在,如是悠闲的气氛居然似曾相识。也不知道后园里有没有荼蘼架。园子里居然有鸟鸣。桑其微笑,脸色是开心的。“好多年了,没有在城市里听过真正的鸟鸣。”她问粟非。“为什么叫可园?”“……因为里面少了一个人吧。我想。”桑其的眼光忽然一变。那一瞬间,她仿佛明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又预言了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呢?粟非带她到左面的房子。“那一幢是我舅舅一家住。我外婆也住那里。这座园子是我外公好多年前置的。不过名字却是我外婆起的。”“……你外公姓何?”“聪明。”粟非笑了一笑。开门进去。“今天他们都在那边。”“你不过去?”桑其问。“不想去。肯定又是讲我表哥的事。那个天才,在家里已经快成了神了。”“Who?”桑其笑问。“你也可能有听说过他呢,桑桑。”他已经叫得很顺口了。“是何夕。”桑其的眼神瞬间流离开来。巧合是什么,就是这样不甘不愿,若即若离的如影随形吗?什么是生活,又什么是人生愁恨何能免啊?檀香梵语中静默低吟的神啊,给我们一个郑重的回答可以吗?“……你的头不痛吧?”“没事。”“睡一下吧。”桑其看着天色。“我也该回去了。”粟非看着她,不敢说什么。只是乖乖地坐到床上。桑其径自拿起他的枕头,轻轻一抖。“——桑桑!”他惊呼。啪的一声轻响。她一怔。一帧小小的相框滑落到她脚边。桑其拾起来,看一眼。她的脸色顿时怔忡。粟非背过脸去。然后深呼吸。神啊,要窒息了。银色的精致相框里,是一张小巧的炭精画像。画上的女孩眉骨细巧,眼神洁净轻灵,轻抿着薄如花萼的双唇。她的神情悠闲佻达。她穿一件简洁的黑色短衫,领口斜下来一条细细的银链。“……桑桑。”粟非回过身,看见她轻轻地把相框放回到他枕下。他的脸红得像要流出熔岩。桑其,她的微笑宁静低柔。“求阿笑画的?”她闲闲地弹了弹手指。“那个不讲究的孩子又要了你什么好处呢?”她轻笑。粟非低着头一言不发。桑其的手指轻轻放在他的手背上。他抬起头。她微笑。“哪一天,一起去玩即时拍吧?”桑其走过去关上窗子。忍不住在窗边多站了一刻。夕阳影落,不知园中何处飞出一群鸽子,个个雪白剔透,在半空中盘旋不定,姿态翩然。配上古旧楼阁剪影,极有风致。看过去,应是古人称作“鹤秀”的良种。很美,后院里没有荼蘼架,可是,却有一池优淡荷花。留得残荷听雨声啊。她笑。这家人,果真有趣。也果真活的风雅。只是粟非却还是一副不晓事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哥哥又是怎样的人。“曾经停留在这里的人……”她低语。“何夕,想必你应是配得上她的人吧。”“我走了,粟非。”她轻轻走下楼梯,迎面却有人影冲上来。“粟非——咦,你是?”桑其细细看着这与粟非容颜没什么相差的男孩,微笑。“你好。”她轻巧地让过路,飘然悠然地离开。粟琉盯住她背影半晌,脸色突然变得奇奇怪怪。他迅速地冲上楼,推开弟弟的房间。“起来,粟非。我有话问你。”“我头痛。”“你等着,妈可还不知道你带女孩子回来。”粟非猛地跳起来,盯住哥哥。“你怎么见到她了?”粟琉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你睡好了?”“粟琉!”“你先给我闭上嘴。”粟琉慢慢地说。他盯着弟弟,眼光淡漠而探究。“她是谁?”粟非看着哥哥,低下头。“桑其。”“她就是桑其?”“不然你以为我还会把哪个女孩子带回家来!?”粟非一张脸气得发白。“OK ,OK。”粟琉摆手。“放轻松,粟非。没有人疑心你的忠贞不二。”“你出去!”“恐怕暂时不行,亲爱的弟弟。”粟琉靠在椅子上,微微笑起来。“我还有话要问你。”“问不问是你的事。”“你必须答,粟非。”粟琉淡淡地笑,是罕见的淡然冷静的笑容。可是瞬间有决绝的意味。“粟非,那个女孩子就是你的桑其。YES OR NO?”“废话。”“可是你有没有觉得她像一个人?”“Who?你无聊的偶像?”“不。我梦想的人。”“——你开什么玩笑!”粟非跳起来。“粟琉,你给我注意一点!”“冲冠一怒为红颜。谢谢。”粟琉大摇其头。“我告诉你,桑桑一点都不像肖可。这就是我的回答。”“好的,小弟。我确定你这么久都没有敢直视过她的眼睛。”粟非怔住。粟琉冷冷地微笑。“粟非,你给我凭良心说话。她们两个人,那种眼神。如果你还是没有察觉到什么,那你简直不输给瞎子。“粟琉看向窗外,慢慢品味着弟弟的沉默。可园。夜夜听风。听得到的寂静,是直觉,是不输任何人的敏锐感触。我们都是这里走出的孩子。我所不甘心输给的那个人,是何夕啊。可是小弟,你真可算是可园里的异类。“粟非。”粟琉静静地说。“除你之外。倘若还有任何一个人看不到,觉不出她们的相似。我的头都可以给你。”第六章桑其生日的前一天,夜。“不管你是怎么想,反正我只是觉得滑稽。”桑其躺在床上,一只手捏着笔,另一只手捏着手机。“难道你不这样以为吗?”电话线那端的声音带着种嚣张的笑意,可爱,只是疏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