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承运冲叶子涵笑眯眯道。叶子涵没搭茬,转身冲竹林内的小路走去。安承运见状笑着摇头,“你这。”“我记不清我娘的脾气是什么样子。”叶子涵轻声道。“也是,你娘离开那会儿你还太小,记不清也是正常的。”安承运轻叹一声,“子涵,这,你怪过你娘不辞而别吗?”“不怪。”小路上竹影葱茏,因为疏于打理,道路被新冒出来的笋与新枝抢占了盘,叶子涵抬手拨开挡路的竹枝,“我相信她离开必有苦衷。”安承运凝视着叶子涵的背影,喉头上下滑动几下,最终开口问道,“你……想见你娘吗?”叶子涵脚步一顿。很快又抬起来,继续朝前走。他没回答这个答案。安承运见状摇了话题,“这次被时空罅隙卷走,似乎让你因祸得福,血脉相斥之症与疯魔失智的情况都解决了吧。”“嗯。”一道矮竹门出现在小路尽头,叶子涵推开竹门向旁边一让,“安长老……果然知道我身上血脉的事。”“从前未跟你提起过,按辈分排的话,你该唤我一声师叔祖。”安承运莞尔道,“在旭明宗的辈分实际比雨晴还要大些,子涵,你娘当初并非不想亲近你,只是她发现血脉相斥之兆,会随着情绪波动而加剧,无奈只能逼着自己远离你,试图让你自小养成冷心冷情的性子——我不评论她的做法是对是错,但她对幼时的你的疼爱,并不比天下任何一个母亲少半分。”若是如此,若她当真还活着,那为何不曾归来。这叶子涵心底来来回回,却终究还是被两片薄唇挡住,没能说出口。“不管怎样,解决了心口一块大石。”安承运举步走进前面这一条极为难走的路。”“您当时传话不叫我回宗门,是因为顾虑此事吗?”叶子涵问出当初心底的疑虑。“虽是原因之一,倒也不是全部。”安承运走到一株雾雨树下,韩卿在张茶桌,旁边放着几张椅子,他随手拽过一把坐下去,拎起桌上茶壶晃晃,“咦?怎么都没水。”叶子涵闭了一壶山泉。安承运笑嘻嘻托腮等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枚不知何时取出来的玉简,等叶子涵手头空闲了那玉简丢过去。叶子涵一把接住玉简。“看看吧。”安承运拎过煮好的水开始泡茶。叶子涵看他一眼,凝神将神识探入玉简内,当他看清玉简中所记载的内容时,神情不由一怔。原来内中记载的,正是一些荒族资料,有些与他血脉传承的记忆重叠,有些与记忆相悖,也有一些,竟然并不存在后,将整个荒族族群概括为简单的一句话——“没有来处,亦无归途。”荒族没有发源之地,而死后,也没有魂魄可入轮回,虽北海之主一脉的荒族借荒种延续下来,可一旦死亡来临,仍逃不脱真正的消失。“你与其他荒族是不一样的。”安承运估摸着叶子涵该把玉简看完了活下去而舍弃掉人类血脉,但你身上终究还留着一样你娘给你的东西。”“魂魄。”叶子涵反手将玉简收起,口中淡然道。“没错。”安承运笑了才是至关重要的。”韩卿带着安宁远从外面回来时,安承运跟叶子涵正茶桌边,一人面前摆一杯白烟袅袅的清茶,只是谁都没说话。“喏。”韩卿站在自己身后的安宁远拎到前面去,“去打个招呼吧。”“舅……舅爷爷……”安宁远这猫,整个人都蔫哒哒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安承运抬手,冲安宁远温声道,“来。”安宁远一步一蹭朝前挪,等走到安承运跟前时,头都快埋到胸口了。安承运顺势摸了摸安宁远的脑袋,“你可知,因为你的任性妄为,有多少人为此牵肠挂肚,你雨晴姐更是自责不已,若你当真出了安家自处。”“舅爷爷我错了。”安宁远闷声道。“在你能强大到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之前,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周全。”安承运牵住安宁远的手,“凡事三思而后行。”在走出来,带着韩卿走到不远处的菜地这个秋千架。韩卿跳上秋千,腿一摆,开始晃来晃去,她向后仰着身子,倒着看站在秋千后面的叶子涵。“要不要跟我一起荡秋千?”她浅笑着问。只需一眼,韩卿就能看出叶子涵心情不好,而这事儿八成跟安承运有关。或者,还牵扯到叶子涵的母亲。叶子涵没有回答要或不要,只在与自己最近的距离处。之后,俯身下去吻她。荒族没有来处,亦无归途,但他不是。他的归途就在眼前。第148章 交付等安承运教育完熊孩子,陆不归也带着其余的人回来了,清音与悬苍各自拎着今日的猎物,熟门熟路进厨房去准备饭菜。饭后,大的小的都各归其位,院落里从喧闹重归宁静,雾雨树下的茶桌上,旧茶水被倒掉,杯中新茶又升腾起袅袅茶烟。安承运坐在桌边守着茶杯,外表还年轻的脸上,露出十分符合老年人气质的闲适神情。韩卿走到他跟前,从云水戒内取出一大包东西搁在桌上。“这是何物?”安承运睁眼去看。“是我从荒古原带回来的东西。”韩卿说着将包裹在外面的布料解开,露出里面大堆凌乱物品来。禹俊贤的玉佩,计圆亮留下的手镜,江泓未能送出的剑穗,或多或少的灵石,当初在荒古原,那些被困在时光中的剑客们交付的东西,全都摆在这里。安承运倏地睁开眼,脸上闲适表情一扫而空,他拿起那些东西一一放到眼前细细打量,看着看着,眼眶就慢慢泛出红来。他用力眨了眨眼,又使劲吸了下鼻子,嘴唇张开又慢慢合拢,半晌才声音微颤道,“你……你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他们看起来……”“他们被羵羊用神通禁锢在时光中。”韩卿据实以告,“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年轻时的样子。”“年轻时的样子啊……”安承运拈起禹俊贤的那枚弟子佩上还刻着青云剑宗的图样呢,其实他们出征之前,掌门就已经将门派更名为旭明宗,只是新的弟子令牌还未做好……”后来,令牌倒是做好了,可它们的主人却被留在北溟,永远无法归来,最后那一批令牌便被埋葬在剑冢石碑下。“除了东西,他们还留了些话叫我带回来。”韩卿把那些人留下的话也一一复述出来,虽然光阴相隔数千年,他们当初想要传话的人,基本都已不在了。譬如禹俊贤的师父,譬如计圆亮的妻女,譬如,江泓曾经痴痴暗恋过的那个外门女弟子。看着那一件件东西,听着韩卿代为转述的话,安承运头一次发现,三千年当真是太漫长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