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春天的夜晚,他在城市公园里说,这样的夜色很美。那是王既晏也认为春夜很美,河边柳枝轻轻摆动,而且师父就在身边,只是他的灵魂不可能陪伴她。他一定是想起了秦淮河畔染上胭脂的柳条,还有在树下款款而行的苏荷。
苏荷温柔倔强,柔情脉脉,是狂风吹不断的青翠柳枝;王既晏则是挺直了腰立在漫天风雪中的花,直到被冰霜无情湮没。
王既晏想,和师父缘到尽时,所有的挣扎,不过是加快自己死亡。人生好像是一场窒息的游戏,每个人都在生存和感情之间挣扎沉浮。丁释忧和法伦,如同两个符号,一个代表过去,一个代表未来。
天渐渐黑了。她准备下楼吃饭,走在没有感应灯楼梯上,左手无名指突然一阵钝痛。戒指的红眼睛亮起来了,是因为附近有危险,还是……她来不及诧异,脚下一软,眼前被重重黑雾包裹,踢里哐啷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脑袋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是:皇甫昕,我跟你丫没完。
然而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是站在水晶矿里皇甫昕简陋的墓室中,冰面在脚下闪着凛冽的微光。难道自己一直都呆在这里没有离开吗?在巴纳关见到示威的北国愤青,同林明思交谈,回学校补了请假条,原来都是幻觉。她抚着胸口顺了顺气,一侧头看见皇甫昕正费力地推开石棺棺盖,里面是一大块白色不透明的冰。
“前辈?”她疑惑地问。皇甫昕身上的水珠都干了,长发被绾起来,脸上有了血色,是活人的样子,而且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分明一个铅华弗御的绝代美女。
“我想好了。”皇甫昕终于推开棺盖,抚着棺中冰面,“你若真想去救那人,我也就算卖个人情给你。反正,是我欠你的。”
虽然皇甫昕似话中有话,但王既晏听到“卖个人情给你”,还是露出了霁色。
“我带你去寂海中救人。”皇甫昕慢悠悠地说,“能不能救得出,看那人的造化;我所能做的,只是带你而去,保你无虞。”
“多谢前辈!”王既晏大喜过望,急忙躬身行礼。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别高兴太早。”皇甫昕叹气,“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做不到,其余免谈。”
“请讲。”王既晏心情激动,她想,就算皇甫昕要她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接受。只要能见到师父。
只要能再见到师父。
皇甫昕一甩礼服的衣袖:“王既晏,我不管你过去怎样,爱过谁,谁爱你,我没必要知道;但从寂海回来之后,你只能爱一人,就是你的国王法伦,不得再有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