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有人走到他身边来,把什么东西轻轻搁到了旁边不远处。听起来像是放了一个锅和两个碗,都有些沉,应该是方婶子之前说过的会送来的饭。
“醒了吧。”陆回说,“饿不饿?都四点了。”
白无辛闷在衣服里说:“困。”
话这么说着,白无辛还是拉开了罩在脑袋上的衣服,睡眼惺忪地半睁着右眼闭着左眼,撇着嘴,挺不高兴地揉着眼睛,抬头看陆回。
陆回身上就穿了件紧身黑t,他一直都在黑色卫衣底下穿这件打底。
他以往穿的卫衣现在就盖在白无辛身上。
陆回说:“要多睡会儿也行,反正天黑还早。你不饿的话,晚点再吃。”
“天天就知道喂我。”白无辛说,“大夏天的,我睡个觉,你给我衣服干什么?”
“怕你冷。”陆回说。
白无辛乐:“谁家大夏天怕老婆冷啊。”
陆回无语:“别瞎叫了。”
白无辛笑了,他仰躺下去,对陆回招了招手:“你下来。”
陆回挺听话,回头去拿了个蒲团来,盘腿坐到了白无辛旁边。
白无辛爬起来,往前拱了拱,钻进陆回怀里,搂住他腰,在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
陆回拍拍他的小白脑袋,问:“干什么?怎么了?梦到什么了?”
“没什么,屁都没梦见。”白无辛说,“就是想你了。”
“好。”陆回说。
陆回还在一下一下摸他的小白毛。
白无辛知道,陆回看出来他没说实话了,没人比陆回更了解他。
他知道,但是他不问,因为白无辛看起来不想说。所以陆回就这样轻轻摸他,他知道这样白无辛能安心。
哎,陆回真好。
白无辛心里想着念着,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了那段回忆的后面。
两千多年前,他站在那片鲜血之上,僵直了身子,好半天没有动弹。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除了嗡嗡的剧烈耳鸣,就只听得到后面的雨滂沱地一直在下。
好半晌,他怔怔问那些人:“什么?”
那些人笑了。大家吃得大快朵颐,一个人还在啃着肉骨头,说:“那就是你弟弟啊,你不是在找他吗?赶紧的,那儿还有几块剩骨头呢,你捡着回家去吧!”
“是啊,还是你也吃两块?这儿还剩了不少呢!”
“吃点儿吧,你弟弟最后一次孝敬你了!”
还有个人直接站了起来,幸灾乐祸地蹦着跳着手舞足蹈,满嘴油光地给他形容:“哎我跟你说,这可是你弟弟活该!我们那天晚上追着他出去没多久,就要让另一拨人去回头追你去,他一听就不干了,他就不跑了,回过头来就跟我们打了起来!哎,这可是他自己不跑的,他自己回来自投罗网的,跟我们可无甚关系啊!”
“就是啊就是啊,他自己跑回来的,自己自愿的,这可不关我们事!”
白无辛满脑子都被沸腾的血冲了,他感觉自己要疯了。他胸中有一头尖叫的怪物,它此时此刻在撕咬着铁笼,震着声音撕心裂肺地嚎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