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辛看到他眼睛也通红,眼泪滚滚而落。
陆回喘着粗气,看着他。
他站在巷子外面,白无辛站在巷子里面。
陆回扶着膝盖,喘了好久,才沙哑地开口说:“到了。”
白无辛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什么?”
“到了。”陆回说,“就是……没有人,认识我们了。”
白无辛才明白过来。
他们要找的那没有人认识他们,能安心过日子的地方,终于到了。
白无辛眨眨眼,眼泪从他唯一完好的一只眼睛里流了下来。
他们走出了巷子。白无辛还是没办法相信,抓着裹着脑袋的麻布袍子,不敢放手。
陆回拉着他走在路上。走了很久,他们才碰到几个行人,他们都一声不吭地垂着脑袋,做着自己的事,眼皮都没朝他们抬一下。
陆回拉着白无辛朝路边走过去,小声问那坐在路边敲着破碗的流浪汉,道:“抱歉问一下,附近有酒馆吗?”
那人没反应。
陆回接连叫了好几声,他才抬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说:“什么酒馆,谁还开酒馆啊。啊?都几年没下雨了……哪儿有水酿酒,你真能做梦。”
他真没认出来陆回。
白无辛还是有些害怕。他捏着麻布袍子,指尖用力得发白。
陆回手伸过来,把他的袍子撩了下来,露出了他的小白脑袋。
白无辛吓了一跳。
路边的流浪汉也瞪直了眼。
但只有一瞬。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眼里再次黯淡无光,只是多扫了几眼白无辛。
流浪汉吧唧了两下嘴,说:“你怎么生成这副德行的。”
白无辛无言。
这人确实没认出他来,白无辛暗暗松了口气。
陆回谢过流浪汉,拉着他回身,待走出去一段距离,就凑到白无辛耳边,小声说:“你看,没人认得的。”
“啊……嗯。”
白无辛内心挺复杂。他俩在这四年里暴露过,被追杀过,并且不止一次,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跑出来的。
所以那两张本来没什么希望的通缉令,这几年里被炒得越来越火热。
尽管皇帝见势不好,把他俩的奖赏往下调低了好几档,俩人现在就各值一石米,但在饥荒越演越烈的现在,一石米比当年的三石米都来得金贵。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毕竟比起通缉榜上其他那些身手矫健的江湖乱党和乱臣贼子,这两个平平无奇的家丁可好抓多了。
兜兜转转走了四年,终于走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荒凉地带,白无辛却很难相信过去的一切就这么过去了。
陆回说:“我刚刚问了一个阿婆。她说,这里地处西北,荒漠很多,本来从前不闹饥荒的时候就荒凉,爱闹干旱,现在到处都饥荒,这里便雪上加霜,根本没好的迹象。久而久之,官家就不管了。京城都顾不过来,哪里顾得了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