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神恍惚地离开办公室,穿过走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电梯,来到了楼梯间。p部门主体部分位于地下,又因为当年赶时间,修得七拼八凑,结果就是连接各区域块的楼梯格外地多,又格外地复杂,螺旋,平行,交错,向上,向下,如果艾瑞恩活在当代,他会说这简直就像是埃舍尔的画作成了真,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眼前平整光滑,铺了瓷砖的楼梯,他只会想到那座德国古堡里那些一路螺旋向下通往地牢的石头阶段。
艾瑞恩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楼梯,即将要一步步往上走回地面,走回自己一眼可以看到头的,平静无波的,甚至在外人眼中可以称得上成功的余生,然而就像神话里的俄尔普斯一样,某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冲动令他回过了头,于是他们都见到了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场景——俄尔普斯的妻子落回幽深冥府,而艾瑞恩,他眼睁睁看着身后的走廊起皮,崩解,碎裂,重新熔铸成他记忆深处的场景——古堡里那条向下的螺旋阶段,它突兀又所当然地与墙壁粉白灯光明亮的mi6p部门里的楼梯接在一起,如此拼接的事物还有很多,光与暗,爱与恨,战争与和平。
这当然是幻觉,艾瑞恩想,我继续走我的路好了。
但它是那么的狭窄,昏暗,那么的真实,以至于艾瑞恩死死盯着它,就跟在楼梯上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交界处渐渐浮现出三个身影,走在最前面手提风灯的是他自己,高大结实的那个是dea,然后是——
“你在回头看什么?”dea问。
“没什么。”coin回答,身后楼梯空无一物,他不知道有人在未来隔着永远无法跨越的时空绝望地与他对视。
1965年12月25日,凌晨3:46分,北爱尔兰,贝尔法斯特,某处安全屋。
艾瑞恩从梦中惊醒,浑身酸痛,头昏脑涨,鼻腔发热,几乎疑心有人要趁他沉睡时掐死他。这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自59年被踢来贝尔法斯特后,他收到来自爱尔兰共和军的暗杀小礼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事实上,他活到今天应该已经算是圆场那边格外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