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绪很乱,就好像刚刚经过一场爆炸,只剩下一些抓不住的碎片,在他脑中飞舞。他想要反驳她,可是一时之间却找不到方向,只能抓住一个点——
“我不讨厌你。”他说。
“什么?”她好像没听清,将杯口递到他唇边,看着他下意识就着她的手又饮了口,便随手将杯中还多的部分倒进自己杯中。
“我不讨厌你。”他又重复了一遍,呢喃,“从来都不。”
“你讨厌我,那是我亲耳听见的。”她边说着边将酒瓶塞塞紧了,置于桌下。
蒋冬至不能喝太多酒,不然会胃疼。
这样就够了。
“不记得了吗?”她见他不说话,又提示,“你大学那会儿,跟父母打电话,是不是提到过我?说你讨厌我,说我很吵,像蚂蚱,老喜欢跟你吵架,说我身上有你讨厌的一切特质。”
那些话她记得很清楚,几乎历历在目。
他想起来了。
“不是这样。”往常这点酒并不会致使他头脑不清醒,但偏偏,今天他休息不足状态不够好,偏偏,程拾醒一直在刺激他,偏偏,今天她令他伤心了不止一次。他说话很急,眼尾也红,“我不讨厌你,只是不敢承认……我以为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你带给我的那种感觉太陌生了……这种感觉不是来源于你的父母,只是你,是你那天敲响了我的门,是你给了我糖果……我下意识地排斥,害怕那只是幻影,我觉得,只要我不承认,在幻影结束的时候就不会受伤。”
“可是你伤害到我了。”程拾醒突然说。
蒋冬至愣住,瞳孔微缩,就像被尖锐的玻璃碎片砸破了脑袋。
他以为他将她照顾得很好。
高中那会儿,他生活得那样潦草,饭随便吃,日子随便过,学习并没有那么努力上进,有天赋的科目随便学学也可以拿高分,没天赋的科目不及格也无所谓,一觉醒来浑浑噩噩又是一天。
直到程拾醒来了,直到他要担起哥哥的责任。
他不可以让她和他过去一样生活得如此随意,她原本来自一个幸福的家庭。所以他开始学着做饭、开始在大学里参加各种竞赛丰富简历、开始拼命地努力工作,想给她更体面的生活,想给她更无忧的人生。
他以为在这段关系里,她不会受到半分伤害。
可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一次又一次地认知到,他没有做好。
“对不起。”蒋冬至低下了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