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住了她。
程拾醒僵住。
脑海中,洗手间里那个女生的话不停绕啊绕,绕个没完没了,绕着那句“听说她哥一点也不喜欢她”,绕着那句“她哥年纪也不大,被强拉着照顾这么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也挺头疼的”。
而身前,她紧贴着一个人的心跳、燥热的温度,他弯着腰,颤抖的手环着她肩膀,仿佛正拥着一个极为珍贵的宝物,那样小心翼翼,却又那样紧,要把她融进身体那样紧。
她感觉好像有什么落在了肩上,轻如鸿毛,重于泰山。蒋冬至向她道着歉,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哽咽:“对不起,醒醒,对不起……”
醒醒是她的小名,蒋冬至知道,但他从来不这样喊她,就像他也从来不会这样抱她,他只会程拾醒程拾醒地喊着。于是,醒醒这两个字,就随着父母的离世一起如烟散了。
程拾醒目光失焦地落在前方,茫茫然,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他那个写着“stay with me”的抱枕。
刹那间,有个想法闪过——
蒋冬至中学时代的每一场家长会,也是这样煎熬的吗?
一个人坐在这里,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憧憬着、期待着,另一间教室有人会为他而来,尽管姗姗来迟,但终归是坐在那把空了很久的椅子上。
可惜,希望终究会在转动着的时间中落空,所以就只能在人群喧闹中,黯淡的天色里,孤独地离场。
他们之间总有很多的差异,但在某些方面却又出奇相似。比如她的父母被埋在尘土之间,他的父母异国他乡,皆是杳无音讯。不过她空有回忆,而他有着不可期盼的未来,却没有能够回想的过去。
程拾醒缓缓地抬起手,搭放在了他的背上,从鼻息间轻轻叹出一声,也不知道究竟在叹谁。
“我没关系的。”程拾醒抱住他,第一次这么同他说,带着安慰的语气,“没关系的。”
就从这一刻起,他们达到了某种奇怪的默契,从架吵到能把天花板掀开,到了真正意义上心知肚明的相互依存、相依为命。
……可那又怎么样呢?
程拾醒闭着眼睛,感受着灯光落在眼皮上,掌心的手机在一个劲地振动,可是她现在不想回复。
那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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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同范茹画一起吃午饭的时候,程拾醒正式宣布,她的“故纵”要结束了。
范茹画点点头,她觉着也是该结束了。
“那你现在对谈祝霄是打算怎么办呢?”
程拾醒抽了两双筷子,递给范茹画,淡笑未答,只问,“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今天上午我发了个朋友圈,是我的课表。”
范茹画茫然:“你发朋友圈了?我怎么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