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潜下去,穿过地板,直到底层的一间密室。施法者跪在中间,罩在一身暗黄色的旧袍子中,头脸隐藏在兜帽下边。看来并不需要进行过多动作。
在镜子里他没有实体。卢卡缓慢地从背后接近那人。每移动一寸都让他觉得是在迈向深渊。
施法者回头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是伯爵夫人。她的手里也有一把匕首。
他在对方举剑之前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左手,使尽全力把那只手按在地上。伯爵夫人接受过三一学会的登记,曾在左手腕嵌入过瞳角石环。黑环与他手中的封印一样,会限制人身体中的魔法力流动。但现在这只白皙的手臂上只留下一圈烧伤的痕迹——有人为她去除了那道黑环。
他咬住牙,掰开伯爵夫人的手指,夺过那把匕首。仅仅是握住刀,他就因这太过相似的情景而喘不过气来,手也在猛烈颤抖,差一点丢下那把武器。他耗费了极大的意志力才稳住自己,开始往她左手上刻下封印法阵。
对方开始挣扎,大张着嘴喊叫,以至于苍白的额头和鬓角上冒起青色的血管。即使他什么也听不到,也知道那尖叫有多可怕。他强迫自己继续。
卢卡刻完最后一个符号,墙上的某扇门被踹开了,护卫队员冲了进来,大概是听到了尖叫声。从镜中脱身时,他最里层的衬衫已彻底被汗水浸透了。
他回到废弃圣堂的中央,握住短剑和自己鲜血淋漓的手,站起来,面对那个从前门处径直扑向自己的阴影。
两个念头同时进入他脑中。
——法术没有被终止,他仍旧必须找到连接法术源的镜子。
——暗杀者的匕首上淌着血。维洛没有追过来。卢卡明白只要她还能站着,就不会让敌人逃跑。她被打伤了,还是已经被杀死了?
然而随后而来的另一种可怕的震颤压倒了一切,甚至使他不再关心什么施法者或是幕后黑手,不论那是劳尔特伯爵,他的夫人,还是那个叫奥利弗的年轻人。
——这个影子与他曾经亲手制造出来,去杀死他的伯父的法术几乎一模一样。就如同十三岁的卢克里奥·弗利斯莫兰正站在他对面,他们都想要对方的——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