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密雨纷飞,窸窸窣窣,像个不安分的小爪子在骚扰窗框,窗户没关严,风卷着吹得一鼓一鼓的窗帘将那扇窗开得更大,潮湿的雨水味混合着大量的松木香,密密麻麻地落进屋,像在心里下了一场甜美的甘霖。
这是边野认为从出生以来他拥有过最美好的一刻,贴着卫凛冬嘴唇,一团温热,他哆嗦了下,绕紧了男人后颈的手。
睁开眼,他细细地,一寸寸描摹眼前的景象——
农村大院,低矮平房,院中的车和狗子们,粗壮的老树,以及天上的弯月。
还有男人眼底柔软细密,浓浓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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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雨总是会比别处大一些。
蜿蜒的水流不断冲刷窗面,巨大的伞状树冠在窗底晃动不止,即便云山的气温常年偏低,这里的植物和树木也早已适应良好,环境依然优美宜人,比那个绿植少得可怜的城市强太多,更别提放眼望去除了庄稼地,就是一道道扬满沙尘的乡间土路,还有那个破烂难看的狗房子。
边慎修停下,把手里的刀叉用餐布抹干净,放在一旁。
“吃饱了?”
一道听起来年轻又有活力的男性嗓音。
可以说这间餐厅,空间是很辽阔了,因为男人说话尾端带了些空旷的拢音效果,配合四面颇有设计感,偏向欧式宫廷风的装潢,让这个摆放在餐厅中央,仅有的一面长形餐桌极具艺术性——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与这个人说话时的音色比起来的话。
就是边慎修从小听到大,这种一成不变,青春永驻般的男声,有时也难以适应。
他抬起头,边启航对他笑了下:
“吃好就跟我聊聊。”
这个人向沙发那边的女孩使了个眼色,女孩跪到桌边,齐膝白袜,百褶短裙,身体前倾时裙子微微翘起,边慎修拧起眉,把脸转过去。
女孩将两人面前的餐盘,餐具,剩菜残羹,桌上的碎渣,不要的纸巾全都收拾完毕,换上匹配各自口味搭配出的咖啡——
边慎修的杯碟上摆着两粒方糖,芍药花边的小银勺,边启航的是无糖无奶,原色的搅勺,细细一根,没有任何修饰。
全程跪着做的。
无论什么动作,轻得像小猫爪子落地似的。
大多时候这种侍候始于吃饭前,结束在饭后烟或者饭后那一段所谓的‘谈心’中,只不过这次稍有不同,女孩没有起身,为边启航点完烟后,爬向餐厅某个角落,从一个双肩书包中拿出一份像是资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