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次。”
卫凛冬嗓音变沉,乍然而起的粗粝音色十分突兀。
邱然怔了下,立刻端正坐好,为卫凛冬滑动ct和核磁报告,对比着讲:“胸骨滑膜发炎水肿,这个不重要,剑突这个尖角部位,之前多次粉碎性骨折,这一次在暴力撞击下顶不住了,一分为二,你看多大一个骨缝,”笔尖点着,邱然给了诊断结论:“必须上胸带,固定整个胸廓,看后期康复情况,必要时手术。”
卫凛冬高高的身形投射出大片浓重阴影,几乎占了半面桌子,这人没应声,缺乏表情的一张面孔让抬头看他的邱然吓了一跳,忙起来躲开他。
“文涛要闭关到什么时候?”
邱然走过去洗手,余光中卫凛冬关掉了男孩的病历。
“出事后就知道逃避现实,辞职,休假,养狗,隐居……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不接我电话是几个意思??”
“什么时候他剃度出家,烧戒疤时一定叫上我,我全程拍摄……哎!”洗手池在门边,邱然被旁若无人推门就走的卫凛冬重重挤了下,他对着楼道叫唤:“你个没良心的也不谢谢我??”
前面的脚步一刻不停,鞋底踩出沉厚声响,匆匆消失在拐角处。
日暮将近,伴着天边最后一缕被火烧云染红的霞光,候诊椅上,一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起先只是转角处一半的身体,然后一点点变得完整,袖口挽到肘部的光裸内臂反转着,底色比一般人浅,若定睛去看,能够发现上面附着的斑斑伤痕,深浅各异。
划伤,割伤,抓伤,烟头的圆弧烫伤,正因为伤口不好愈合才可以如此清晰地记录下——
一切罪恶。
卫凛冬垂下眼,沿着男孩裤中腿部的线条来到内侧腿根,那里只会比手臂更惨烈。
男孩静静地没有动,他神色平和,头靠着后墙,眼睛紧闭,是睡眠时才会有的平稳呼吸,一起一伏。
人人行色匆匆的医院楼道他就像一道静谧的河,无声地流淌着,忽地,什么咣的一声砸向地面,边野手心微微张开,手指应声蜷了蜷。
——是他车的钥匙。
从手上掉下来,这么大动静也没能吵醒他,卫凛冬弯腰捡起,坐到边野身旁,他俩的椅子是双人座,安置在医院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
靠在墙上的身体被揽过来,卫凛冬斜过身,将胸脯递上,双臂圈起围住男孩,像在拥抱似的。
作者有话说:
放心,这一次卫叔绝不会再自我消化了,我都忍不了了我跟你们说。
第46章
树叶缝隙直射而来的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边野虚虚地掀开眼皮,脸上是暖融融太阳的温度。
那是一片干净得几近透明的蓝天。
身下草木松软,随便一抓就是湿涔涔的露水,鼻腔内充满清新的泥土香,这样的春日味道谁能抵挡得住,边野笑了,他翻了个身,成心让这些草痒痒地骚在脸颊,像只小兔子一样去啃草叶的嫩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