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上前抱抱他,又顾虑他的接触厌恶症,只好站在床边小声地说着安慰的话。
沈慕烟脸色冷沉地盯着他的眼睛,那本该好了的眼睛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绒布,带着拒绝和自厌的强烈暗示。
衬得他之前的治疗像是个笑话。
他把自己又锁上了,关起来,然后反复自责自苦。
楚元麟向来是这样的。除夕之时沈慕烟尚且能够安慰劝导,此时却毫无胜算。
自楚元麟两岁时被送回老家,冯老太陪伴照顾了他整整二十一年。她就是这个家的根,孜孜不倦地汲取营养、悉心将小辈从稚嫩的树苗养成参天大树。
她在,那棵树枝繁叶茂,她不在了,那棵树就会轰然坍塌。
就是沈慕烟自己,受她恩惠照顾良多,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看淡死别。他完全理解。
可是,剩下的人该怎么办?楚元麟该怎么办,他又怎么办?
刹那间眼眶刺痛,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三两步走近,俯身,尝试像往常那样将人拥入怀中。
楚元麟这时却反应过来了,他往墙壁里侧缩了缩。
他在抗拒他。
他在他这里没有了特权。
沈慕烟几乎被这个结论冻僵了。前两天还在电话里笑意吟吟跟他说着情话的青年,眨眼间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元麟....是我....” 沈慕烟不放弃地向他伸出手,试图唤回他的神志。
然而楚元麟只是缓缓摇了摇头。那条黑色绒布垂下的部分在他的动作里轻轻晃动。
沈慕烟很难受,他温声问:“眼睛不是好了吗?为什么要这样?”
楚元麟低着头不答话,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外面闷雷响起,一道凌厉的闪电再次扑向窗棂,这场春雨终于淅淅淋淋地落了下来,裹着风声沙沙作响,像是谁在哭。
楚元麟终于抬起头,前言不搭后语:“沈哥,打雷了。”
沈慕烟温声安慰,“打雷不怕。”
楚元麟怔怔的,忽然道:“婆婆说的话被老天爷听见了。”
沈慕烟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攫取住,一瞬间痛得不能呼吸。这句话裴峰不明白,他却是知道的。
当初,阿婆说宁可用她自己的命去换楚元麟的眼睛能好。
所以,这就是他自闭双目的理由吗?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自苦?如此牵强的因果也要搁到自己身上。
他感到荒诞的同时,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是!”沈慕烟强势地扣住他的双肩,逼他面对自己,“你还记得除夕那日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元麟,这不是你的错。你能不能别这么苦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