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高高的宫墙,还是清凉宫里的一草一木,亦或是……
沐九如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平稳的心跳与明媚的心火。
一切都很清晰。
让他不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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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清凉宫庭院的石桌上晒着一床旧被褥,几棵大树上被挂了绳索;翟服、大衫等衣装整整齐齐地晾晒在上面,随风飘扬。
沐九如梳着简单的发髻,脸上铅华洗尽,身上则只穿了件诰命服内搭的深蓝缺胯袍,两袖以腰带襻膊,很是清爽利落。
他此刻在一棵大树的庇荫下立着,手里捏着一把斧头,脚上踩着柴垛,动作不太娴熟地劈着柴。
斧头是从柴房里找出来的,御马监的宦官们这两日里又是替他和蔺南星通传口信,又是给他带了吃食、烛火等生活用品,让他在清凉宫里住的还算安心。
但热饭、烧水、沐浴、洗手这些琐事,全都离不开烧柴,宫人们往来西宫送饭送信已是冒着生命危险了,像柴火这种损耗极快的东西,沐九如也就不再麻烦他们,自己解决了。
他和蔺南星成婚后,哪怕是住在竹里书斋的那一年里,也不曾亲自劈过柴。
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沐九如如今力气大了不少,琢磨几下,也就掌握了劈柴的要领,磕磕绊绊地劈上小半天,足够供应他自个儿日常烧火了。
反正他如今有的是时间。
“哒”一声清响,木柴被利斧一分为二。
沐九如放下斧头,用袖口轻轻按去额上的汗水,两腮红扑扑得一团,像是运动过后的潮红,也像是被阳光照射后的晒红。
浓密的乌发间还点着两朵艳黄的小花,随着他的动作颤巍巍地晃动。
倒不似被幽静在此,反倒像是采菊东篱,闲云野鹤一般。
毕竟不论是住在寒州的太监宅,还是住在清凉宫内,人得吃饭、得喝水,日子就也还是得过。
景裕虽已有两日不曾来过清凉宫,也不曾去私牢找过蔺南星的麻烦,但这并不妨碍沐九如严阵以待。
御书房里的那场冲突,让沐九如十分很确定——
景裕嫉妒他。
景裕在言辞间虽是怪过蔺南星,恨过蔺南星,但更多的是迁怒他这个旧主。
景裕嫉妒他得到了蔺南星无以复加的忠诚,以及不求回报的追随。
但会嫉妒,便代表了喜爱。
景裕对蔺南星有极强的独占欲,同时也是维护的。
从那人几次三番想把欺君之罪完全推到沐九如一人的身上,便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