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昭宫相伴的那三百多个日夜,蔺南星数次为他舍生忘死,之后蔺南星监军回京,为了让他坐上龙椅,又披荆斩棘,夙兴夜寐,树敌无数……都不过是为了踩着他,作为救出背后那个真正主子的跳板。
他从来没被选中过。
景裕的嘴角依然翘起,虽然弧度很凉,不过没关系,他就是凉的。
纯昭宫很凉,太极殿也很凉,他的心、他的人也一直都是冷的。
也许曾经它们暖过,热过,但那也是假的。
就好像他的大伴、他的恩师都是假的一样,所有的温情都不过是敲冰求火,一场骗局。
景裕骤然松手,卷轴带动纸张坠下,蔺南星立即伸手稳稳当当地接住。
哪怕是曾经想毁掉的画卷,蔺南星也下意识地不愿让沐九如被摔打。
收拢的画卷之后,是景裕额前晃动冕旒。
不再青涩的天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听说画中之人不如本人貌美之万一,蔺南星,你说它比起你屋里的那位,如何?”
蔺南星捧着那卷画,眸光动了两下,景裕猜到这人大抵是又要说什么鬼话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画里的沐郎君,就是清凉宫的沐凤止,也是蔺南星被他这天子所赐婚的正君。
景裕直接打断了蔺南星的回答,笑着道:“想来还是屋里人更好些,毕竟画卷只能用来远观,而活生生的人,还能放在床上摆弄。”
他凑近了蔺南星,一错不错地望着对方,双眸微微眯起,道:“父皇和朕赐了你这么多玩意儿,沐凤止可还满意,够不够蔺卿用来解他……”他说了个非常粗俗的词汇,“的痒?”
蔺南星浑身肌肉瞬间紧绷,眼里爆发出一道如有实质的杀气,又极快地压抑下去。
即便他可以猜到景裕在故意用这些话刺他,却依然愤怒难当。
若是说这话的人不是景裕,不是九五之尊……他一定会拔了那人的舌头,就好像在竹里村打断那些混子的腿一样。
蔺南星深深吸了口气,后退一步,在景裕的面前双膝跪地,取下腰间的墨敕鱼符,推到景裕的脚跟前,随后长叩不起。
“陛下明鉴,臣为大虞出生入死,从无二心。”他看着眼前的地面,能感受到景裕的阴影就落在他的头上。
曾经小小一只,怕冷怕黑,也怕孤单的景三郎,如今只是站立着不语不怒,都会让人感到审视与压力。
蔺南星足有三年不曾贴身接触过景裕,即便他时常会从多贤那里收到有关景裕的情报,也无法弥补时间带来的距离。
但有变化有成长的,又何止景裕一人。
他当年哪怕不惜与沐九如分别,也要远赴寒州,又经历了两年的戎马倥偬,身上也添了数十道伤疤;还有云城、龙城那么多场硬仗,他中蛊中箭险些客死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