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里的碎银铜钱敲击在功德箱上,“咚咚”几声,最后“哐”一下坠底。
殿内瞬时寂静无声。
蔺南星高大的身躯不明显地晃了一晃,他立即撑住一边的功德箱站稳身子。
东厂代表的是天子的手眼,若是东厂的人带走沐九如,只有可能是他家少爷的身份败露了……
蔺南星的脑子里一瞬闪过杀了景裕,杀出大虞的念头。
他缓了缓神,品出些不对劲来。
“劫走……”蔺南星喃喃着这两个字眼,勉强冷静了下来,道:“前因后果你即刻给我说清楚,快!”
蔺督公身上的杀气都能把人煞死,报信的宦官不敢怠慢,当即从胸口摸出信笺,递了出去。
书信极小一张,里面全是多贤写的蝇头小字,纸张上还溅了一些血点。
蔺南星手指颤抖,眼瞳飞快地上下移动,浏览文字。
宦官在一旁道:“半个时辰前,傅公公收到蔺太监第的飞鸢传书,有几个东厂的人闯入正君的屋子,将还在睡觉的正君带走了,护卫的府丁全被他们杀了,连多贤和多鱼小公公都伤的不轻!”
蔺南星拳头握得吱嘎作响,森然道:“蔺多福……”
不……事情不对劲……
若是蔺多福暗中出手,不会在他府第里大肆杀戮,更不会暴露了身份,同他正面结仇。
若不是蔺多福生的事,而是东厂奉景裕之命来捉拿沐九如,那么锦衣卫必然是大摇大摆入内,不会是“闯入”,且带走“睡着”的沐九如……
蔺南星压着焚心的焦急,耐下性子继续分析书信上的文字。
——那些“东厂之人”并非从正门进入,而是翻墙入内,被问及身份和来意之后便开始大开杀戒,最后也是从后门的巷子里把沐九如运走的。
这绝对不是东厂和天子的手笔,更像是有什么人要嫁祸东厂,让他和蔺多福对上!
内阁首辅,秦世贞……
还有可能是……沐家。
沐三娘如今和秦屹知定了亲,两家本就是坑壑一气,一陨具陨,一条船上的蚂蚱!
蔺南星紧紧握着那张小纸,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要把自己给刺出血来。
——他昨日晚饭的时间就传书给了傅逸丹,下令在蔺太监第附近增加调派城防兵士。
人员调动有颇多手续,层层下达也需要时间,傅逸丹对他的事情向来不会怠慢,多半今日下午,士兵的调动便能落实……
只差半天,只差半天!
蔺南星自腰间用力一扯,装着墨敕鱼符的布袋断裂脱落,半露出里面彰示无上荣宠的银色鱼符。
蔺南星将鱼符塞进传信宦官的手里,语速极快地道:“带我口令速去京城南门,告诉守城将士,京中有敌国细作入城行刺,即刻落下所有城门,全城封锁,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哪怕是东厂的人或是皇亲国戚,快去!”
这般重要的鱼符就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