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宫人们低眉敛目,行色匆匆;或埋头赶路,或各司其职地洒扫站岗,除了偶有窃窃交谈,大多数时候整个宫宇内寂寂无声。
林下漏光,疏疏残雪。
蔺南星一身白袍素衣,腰挂环佩鱼符,脚蹬乌皮靴,飒飒沓沓越过宫廊。
逢力随行在侧,几乎小跑着与蔺督公低声禀报公务。
此处是大路,站岗的宫人侍卫距离尚远,不怕他人把话听去,不过鼎鼎紧要的事他们也不会在此处商谈,因此对话就算让人听去一些也不打紧。
逢力脚踩风火轮一般地迈着腿,嘴上不停,将近日手下的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gt官场调动、成果、得失尽数汇报。
蔺南星淡淡应了,偶尔评议几句。
前方一位披麻戴孝的太妃路过,两位官宦便停了话头,向太妃见礼。
太妃受宠若惊,连忙向蔺大伴还礼,又是含羞带怯地看了几眼颀长俊逸的阉人。
蔺大伴目不斜视,见礼之后径直带着下属前行,转瞬将太妃与她的宫女宫人们甩在后头。
逢力过了会往后回望,见两拨人距离已远,继续呈报。
“蔺广公公昨日联合司礼监的一些太监弹劾了逢会,说逢会誊写错漏,将安县写成了闭县,为假公济私,国款私用以兴建老家。”
宦官有钱有权后,花费钱财扶持家乡不是罕见之事。
就说蔺广,至今还在大肆花钱推进老家的发展。
曾经穷苦贫困的小镇,如今繁华堪比苏杭,与蔺广沾亲带故些的亲族都成了富强一方的地主。
那些得益的乡亲们为了感谢宫里的蔺祖宗,生祠建了一座又一座,香火连天,极大地弥补了阉人没有亲生子嗣的空虚遗憾。
其他的阉宦或多或少也有这样的行径——除非是像蔺南星这般,举目无亲、无乡可兴之人。
但逢会被弹劾此事,却纯属污蔑;他是蔺南星亲手摘选出来的人,人品秉性都经过蔺南星的亲自校考。
那人一身的才华,都甘于在御马监蛰伏两年,断然不会此时没立足脚跟就贪功冒进,急于惠及乡人。
蔺南星慢声问道:“逢会是想寻咱家的帮助?”
逢力恭敬地道:“司礼监的那些祖宗们权势滔天,老谋深算,逢会一人进了司礼监,无人帮衬,应对起老公们的刁难,怕也是暗礁险滩,心余力绌……”
蔺南星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他若应对不了,便不用他了。”
逢力脑袋低垂,应道:“是。”
蔺南星道:“逢会若是需要支取钱财,让他拿去。你去寻李侍郎,方侍郎替他打点一下,莫要告诉逢会。”
逢力眼睛一亮,笑道:“是,小的替逢会谢过蔺公。”
蔺南星点了点头,脚步微顿。
景裕如今已搬到了皇帝专属的太极宫内。
蔺南星望着高高的宫门,以及门前的侍卫和宫人们,他不再前行,低声吩咐逢力:“你差人去蔺广的老家探查,他这些年投在乡里的钱款必然有人保管记账,叫人把那些暗账誊写出来,带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