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刚碰上门扉,又停了下来,喃喃道:“我得……先把自己掇拾干净。”
沐九如生来孱弱,身上病症数不胜数,气病、心病不一而足,熏香里各种浓香就会激发沐九如的哮喘。
蔺公公日日熏香,兰芳竟体。
他有这一身的味道,哪怕再想立刻去见自家少爷,也得走一趟耳房,把自己洗涤成个没怪味的干净人才行。
蔺南星冷静了下来,搓了把脸,向宋维谦拱手,诚心地道歉:“是南星冲动冒犯了,对不住宋公子。”
他弯下腰背,躬身更低:“请问我家少爷现在情况如何?”
宋维谦见堂堂中贵向自己折腰道歉,也不好再计较发难。
他搓了搓被揍痛的胸口,低声道:“算了,没事……”他又埋怨了一句,“一遇到九如的事情就慌了神,还中贵呢,就一小厮……”
蔺南星垂眸看着宋维谦,脸上没什么表情。
宋维谦只觉得没来由的有些压迫感,他停顿一瞬,回道:“你来之前我给九如施过针,只要他状态稳定,熬过了今晚,性命应当无虞。”
宋维谦挥挥手道:“你得先洗澡是吧?快去,九如前头醒过来时还惦着要见你了。”
蔺南星听见他家少爷也想念他,不由激动万分,恭敬地道:“是,劳烦宋公子看顾少爷。”
宋太医摆摆手走进屋内,关上房门,挡住屋外的寒气与风雪。
蔺南星朝里探望,只闻到淡淡药香。
一门之隔,他的少爷就在里面等他。
蔺公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脸上柔和的表情瞬间收敛起来。
他走到院门口,对守在此处警惕情况的宦官多贤道:“即刻差人,去把沐凤止宫门前的小黄门抓起来,让逢力亲自审问,关于凤止的消息半点也别错漏。”
多贤应了一声,迟疑地道:“但……那两个……都是蔺广公公的人。”
蔺南星垂眸:“不必顾及义父,人直接抓进御马监里,他有什么不满自会来寻咱家。”
多贤隐约嗅到这句话里风雨欲来的味道,敛神道了声“是”,也不敢再问其他。
蔺南星吩咐好事情,又叫多贤准备上干净的衣服,径自走去了侧屋耳房。
他到了潮湿的耳房,把浑身上下用无味皂豆搓了遍,连头发也没放过。
迅速仔细地洗完澡之后,他擦干身体,将新衣拿到鼻尖闻嗅几下,确认只有晾晒过后的清新气味便立刻换上,再把半湿的头发随便用布巾包好。
身上水汽未消,就往主屋走去。
蔺南星到了屋前,脚步微微停顿,深吸一口气,推门直入。
屋内火龙烧得正旺,气温暖热,四处弥漫着熟悉的清苦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