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娣睡得挺好的,母亲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别又跌倒了。”
听说富人家的夜里,会续一整夜的烛火,晚上也如同白昼。
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司凌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家里昏暗异常,即使心里没有鬼,晚上去茅坑也需要很小心才能不摔倒。
“嗯,招娣也快睡吧。”
“晚安,娘。”
母亲离开的时候比来时更加匆忙,有那么好几回司凌几乎怀疑她又要摔倒了。
娘。
司凌在心里又叫了她一声。
你也有过做姑娘的时候吗?
你也曾经被人叫过赔钱货吗?
你也.......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起过杀意吗?
无声的眼泪落在枕巾上。不知道为什么,难过反而大过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在这些情感都如潮水退去之后,好像只有一个想法留了下来。
活下去。
我不想死。
我想要活下去。
司凌睁着眼睛,彻夜未眠。
三天后,在灶台旁生火做饭的母亲听说了两个女儿都溺水的消息。
听邻居说,妹妹落水的地方,本就是村里明令禁止小孩去玩水的地方。附近几乎没什么大人,姐姐在一旁喊了很久都无人应答,最后她为了救妹妹,自己亲自跳了下去。
路过的大人跳下去,把姐姐救出来的时候,水中已经不见了妹妹的踪影。
水流湍急,见不到底。
整整三日,家里难得地没有让司凌干活。父母像模像样地找人在下游的村落搜寻了三日。
司凌在床上躺了三日,三日之后,她看见父母正在大操大办妹妹的葬礼。
因为没有尸身,所以妹妹并没有下葬。穷乡僻壤的地方,自然也没有衣冠冢的说法。所谓葬礼,不过是摆一桌子酒,好白收些份子钱。
程家村的流水席,主厨一直都是程小虎的舅舅。程小虎的舅舅烧的一手
好菜,宾主尽欢。
孩子早夭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尤其是女孩。即使是和程盼娣经常玩在一起的程小虎,也只是兴奋地啃着席上的大猪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