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和忍冬默默交换了一下眼色。
方才夫人乖顺得出奇,任凭她们帮她换下被雨淋得湿透的衣裳,伺候她洗了热水澡,又由着她们为她端来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喂她喝下,饶是这样,她们心里仍是没底,宁愿夫人哭一场或是埋怨一通,也好过如眼下这般万念俱灰的样子。
忍冬轻轻地扯了扯石竹的衣袖,示意她上前宽慰宽慰楚明熙,石竹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是旁的事,她还能劝上几句,偏偏此回的事是殿下另娶旁人,夫人还因此被贬妻为妾,这教她如何劝得过来。
夫人待殿下一片痴情,这份情意终究是要被践踏辜负了。
屋外大雨未减,下人收了伞,容玘带着一身的水汽进了里屋。
他在床前站定,平静的眸色下蕴藏着些许怒意。
今日他进宫见了皇后,皇后说楚明熙刚来过凤仪宫,举止失礼,她念着她从前的恩情不予计较,不过楚明熙终归是他的枕边人,他不可再纵容她,免得他日在旁人面前失了分寸,到时候丢的不止是她的颜面,连带着他这位东宫太子也难免遭人诟病。
他知皇后这番话的用意,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跟他证明,楚明熙不适合当他的太子妃。
皇后有她的小心思,可他亦不得不承认,楚明熙与太子妃之位并不相配。
“明熙,我为你找来了教习嬷嬷,你也曾答应过我,说会好好学规矩,为何今日你入宫见母后依旧失了礼?”
楚明熙瞳孔微微张开。
他来她屋里,只是为了怪罪她不知礼数。
她嘴角泛起无边的苦涩。
他都要娶旁人了,却还在怨她。
她于他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楚明熙直起虚软的身子走到他面前,两眼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问出憋在心头许久的疑惑:“我听母后说,不日你便会迎娶堂姐为妻,此事可是真?”
容玘听她问起此事,只迟疑了一瞬便回道:“是。”
前几日钦天监已挑了日子,父皇不日便会下圣旨赐婚于他。
父皇一言九鼎,这门婚事已是铁板钉钉,不容改变。
此事终是瞒不了多久,明熙既然都开口问了,他便如实回她,索性让明熙知晓了这门婚事,免得来日再要费神找个由头跟明熙提及此事。
楚明熙面如死灰,唇色泛白无半点血色,几乎和个死人无异。
几番挣扎,她终是问出了口:“她是你的太子妃,那我呢,我又是什么?”
她喉咙发紧,哽咽了一下,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玘哥哥,我在你眼里,究竟又算是什么人呢?”
过去的那三年,她以为的相濡以沫,到底算是什么啊?
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石竹和忍冬早在容玘刚进屋那会儿就退下了,守在屋外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