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抬眼看她,昏昏沉沉间好似故人归:“容峙,是你么?你来梦里见朕了?”
“你这昏君,还有脸提我爹的名讳?他为你打江山、守江山,你却用莫须有的罪名,抄家灭族,你对得起我容家满门忠烈么?”
“容峙,朕不想的,谁叫你们容家有了皇子,朕怕,怕外戚干政,怕你们催着朕去死,就像朕的父皇一样,朕怕朕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杀死。朕不是念在你们容家的战功,只灭了三族男丁吗?朕已经留情了,还是说,你想为刘瑜讨个公道,他也是朕的儿子,朕也心疼,他死的时候,朕流了一夜的眼泪,但他是你们容家的种,朕不放心。你知道的,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跪在地上的朝臣瑟瑟发抖,他们不过是来参加一场万寿宴,却不想窥探帝王辛密,今日当真能活着走出大殿么?
“你不过是为了你的贪欲找借口,你做的桩桩件件皆是因为你的疑心,你根本不配做皇帝。”仇谷手中剑锋直指刘修,刘修却浑然未觉,他似疯若癫,大笑着:“朕不配?那谁配,父皇不愿把皇位传给朕,他嫌弃朕出身卑微,觉得朕学识不如太子,谋略不如五皇兄,可是那又如何,他们都死了,所有说朕不配做皇帝的都死了,谁敢说朕不配为帝,朕便杀了他。”
“父皇,你疯了。”
“朕没疯。”
“是吗?那你看看儿臣是谁。”刘瑜笑着迎上皇帝那双布满血丝浑浊的双目。
“你是刘钰,不……你是刘瑜,你是被朕毒杀的皇八子刘瑜!你为何没死,为何?”
下首官员面面相觑,心道这皇帝铁定疯了,都开始男女不分了。
谁料刘瑜笑着点头,不再掩饰低沉嗓音,他红唇轻启,虽笑着却句句泣血:“父皇,那个愿意亲手给你做瓷器的小公主,早就死了。她喝了您赐的毒药面色铁青,痛苦死去。”
“钰儿死了,我杀了钰儿?不,钰儿没死,你是钰儿,死的是刘瑜,死的是皇八子刘瑜,啊啊啊……”刘修被刺激狠了,又开始大叫,然后发疯一般扔东西,捶脑袋,最后胸腔淤积,一口血喷了出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帝晕了过去,却无一官员敢出声,他们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皇帝喜怒无常,他们本盼着皇帝驾崩,十皇子刘璟即位后,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但眼下,这雍和公主摇身一变成了早夭的八皇子,这大将军也成了容家遗孤,最后谁即位,尚未可知。
最后打破僵局的竟是兵部尚书李瑶,众人这才发现,她从一开始就端坐在席位上,从容不迫,这场皇家大战在她眼里到真如那戏台上的戏剧一般。
她施施然起身,对着呆愣的太监唤道:“陛下晕厥,还不快宣太医。”
“是是!”小太监几乎连滚带爬往太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