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云师眼帘的,首先是一个有着?铺地?长发的孩子?,然后是散发着?微弱金光的繁复帷幔。
脚步声轻却深刻地?透过船板传到沈白耳中,昏睡中,他潜意识感?到有人登上了船。
他霎时清醒了,睡意一扫而光,心脏瞬间被高高提起,紧贴着?皮肤砰砰直跳,几乎想?要先于身体跳出血肉先行逃跑,比外界的温度还要低的凉意流进血管,牙齿发颤。
他费劲地?想?要睁开眼,他想?跑,甚至生出了想?要将爬上这间小小疪所的人推进大海中的绝望,紧接着?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怎么能够下意识觉得登船的一定是坏人呢?万一不是研究所的人呢?
但是,除了研究所,谁愿意在这么大的海浪中搭救一个漂泊、没有价值的,发丝雪白的银瞳怪物呢?
……等一下,研究所是什么?
沈白的鼻头酸酸的,眼皮像是被千山压住了一般沉重,无论如?何努力也怪异地?挣脱不开。
半晌,努力了半天的幼崽心死如?灰地?躺在船板上,自暴自弃地?更紧地?蜷缩了一下,然后又骤然放松,连着?使劲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算了,算了。”沈白在心中对自己说,“已经跑了这么远了,我?很努力了。”
抱抱你,沈白。
他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不去想?接下来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另他难受的刑罚。
云师微微睁大了眼看着?眼前将自己笨拙保护起来的幼崽,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放出祝力,让幼崽熟悉自己的味道。
真的是一个属于巫祝的孩子?。
云师的目光在眼睁睁看着?祝力欢喜地?扑在不大的孩子?身上、融入那孩子?身边薄薄金光时充满水色,他匆忙垂下眼,让凝聚着?浩瀚感?情的金瞳黯淡下去。
过于充沛的心绪会通过祝力满溢到身旁的巫祝心口,使他们共同?承担或共享一份痛苦、喜悦,但幼崽第?一次接受共溢并不应当是这种时刻。
等祝感?受到幼崽因为寒冷而紧紧皱起的眉头松开,身体不再紧绷,他才敢上前。
“神树啊。”云师喃喃道,他轻轻俯下身,宽大的臂膀将外界的风雨一寸不落的遮挡在外面,顺势单膝跪下,手穿过比他胳膊还要瘦弱的肩膀,将幼崽半抱起来。
长长的银发像月光般穿过云师的指缝坠落,他感?受到幼崽的皮肤如?同?刚刚诞生的水豚般稚嫩。
柔软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云师的臂膀上,他仔细倾听着?幼崽浅浅的呼吸,终于感?到尘埃落地?般的安稳。
这确是一个属于他们的幼崽。
他目不转睛地?打量蜷缩在小毯子?中的幼崽,膨胀的舒适几乎要让他感?到坠入云端,声音轻的像是怕飞吹了一根羽毛,掺杂着?复杂的痛惜:“你怎么这么孱弱?简直比绒羊的幼兽生的还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