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逞强,要老四赶紧去请宋先生,又叫老三驾车,送他快些回去。众人正要欢欣雀跃,大闹一番,一看二哥脸色不对,又听他极为淡定却如同下令一般,对他们说道:“回去。我怕是——要生了。”
几人向来也是披荆斩棘,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如今却一个个像木桩子一样呆立原地,叫二哥这一句话惊得没了主意。
还是白元觉先反应过来,原地蹦起来叫道:“我这就去请先生。”跑出几大步去,又折返回来,狠狠拍了老三魏云平一掌:“傻站着干什么,快将二哥送回去。”
他这一套动作太快,以至于到了荣山南跟前都没刹住,差点撞到他身上。老四从没试过这般手足无措的情状,素日二哥再怎么骂他,抑或是在阵前被人捅穿了身体,他都没慌过神。
两个人手忙脚乱把荣山南扶上车,白元觉又千叮咛万嘱咐:“路上一定小心着些,要快,还要稳。碰到水坑什么的,一定记得提前避让。二哥如今经不得颠。还有……”
“那么老四你来驾车好了。就这么点事我都做不好,白跟你们拜把子了。”
白元觉哽了哽,又原地跳了跳:“我…你…唉……,颠着二哥我找你算帐!我驾什么车,我要去请大夫。”
说着一溜烟跑了。荣山南听着兄弟们拌嘴,心里直想发笑,又觉得有这么一班兄弟爱护,是一生之幸。老三是最稳当不过的了,自然不消旁人多说,也不会叫荣山南在路上多吃苦头。
少腹愈加发紧,仿佛樊笼中急于脱困的猛兽,横冲直撞,却不得章法。几个辗转腾挪间,额头便浸出汗珠。荣山南心里有些没底,这整个孕期他险些小产过几次,虽然每次也都苦痛难挨,可没有这次一样这么急痛攻心。更何况,前不久,傅意怜和他一同请教过宋先生,关于产程的各个阶段和表现,他是有心理准备的。而这般令人不设防的闷痛,他有些乱了阵脚。
此刻只想着快些回去,怜儿一定已经在府中等他了。这孩儿向来不怎么理会他的爱抚,对傅意怜倒是言听计从。他承认,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傅意怜在他身边。不是软弱,只是他与她本就是一体。
荣山南一手扣住车框,仰头抵在车壁上,艰难忍过一波腹痛。这一阵过去之后,他大力呼吸几口。而下一波,已然不给他任何喘息地随之而来。他们出城作战,多行了好多里路。莫说是傅宅,便是离城门,也还有至少一个时辰的路程。
荣山南暗自计算时间,却总是被出其不意的尖锐暴痛打断。只觉得车厢逐渐暗淡下来。他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树枝黑黢黢的,正飞速往后褪去。
老五策马护在一侧,见窗帘微动,立刻探头问道:“二哥需要什么?”
荣山南摇摇头,放下帘子,心里感叹如今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刚过酉时就这般暗沉了。他还当时间过得快,可远远望去,依旧不像有城镇的样子。
又是一波绵密的腹痛,他低首瞧着那躁动不已的大肚,心跳如擂鼓:莫非是急产?
孩子不会出生在马车上吧?
可三四个回合后,他又平静下来,他自己摸着位置,倒还不是太靠下,恐怕没那么快。傅意怜……傅意怜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