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山南向来是何等坚强隐忍,一人拉拔幼弟长大,为了生计去傅家作马夫。后来世道大乱,他回到山中护着族人,未及弱冠已经统领山中大小事务,风雨飘摇里给了她一个家。其实那时候她并没有嫌弃他出身低微,只是与余鸿鉴失散后,心如止水,再难勾起任何波澜。
乱世也是机遇。凭借地形险要和族中祖祖辈辈的茶盐营生,短短三年,荣山南一帮兄弟已是宛州城最大的势力。不但帮傅意怜找回了哥哥,还买下了早已被变卖的傅宅。
这宅子按理说早就姓“荣”不姓“傅”了,傅意怜也早已不是大家小姐。可人人都说荣山南他们是外族人,野性难驯,不知礼、不知义。能这么快起势手上沾了多少脏血,据说白元觉还曾经屠城。
在外威风八面、就是官府中人也要看他几分脸色的人,此刻在她怀中虚弱至此。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翻开肚皮把弱点送到她手里。
想到前世他下葬时还紧紧握着一纸婚书,掰都掰不开,而她,就是那样肆无忌惮地在他的深情上践踏。
男女合欢,情深者孕。
在失去他之后,她才知道这个道理。
她年幼失了双亲,上面只有一个赌徒哥哥,没有其他女性长辈教导,连常识都不懂。他能有孕已经证明了一切。他是她的夫君,是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要去信外人的流言蜚语呢,甚至觉得大了肚子的他是一个怪物。
傅意怜手下轻轻按揉,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连杜九都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傅意怜如此失态。
荣山南更是急急回身搂住她:“怜儿,怎么了?”
傅意怜伏在他肩头,呜呜咽咽:“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父子……”
她哭得那般伤心,把前世好多委屈都一齐发泄出来似的。
荣山南摸摸她的发心,忍过一波疼痛,才道:“哪有什么对不起,是我甘愿的。”
“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为我这般?”傅意怜哭得仿佛天地都不存在了,埋在男人胸腹间,身子颤抖着。
“二哥!你怎么样!”
杜九这一声嚷,才让傅意怜清醒过来。抬头看见荣山南情形,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鬓角湿透,荣山南半仰着身子不敢动,唇齿间破碎地呻|吟着。
“阿南!我压痛了你是不是?”
傅意怜要抽身而去,荣山南揽住她不让她动,勉强道:“你还小,不明情衷,我不怪你。婚书为证,你若还认我作你夫君,呃嗯,便信我一句:我决不伤你,也不让任何人伤你。你可信我?”
傅意怜点头如捣蒜:“我信,我信,夫君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