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有刚正不阿,有忧国忧民,有悲天悯人,也有意气风发的时候,但就好像初夏荷花池,一眼望去能看到红粉,但更多的是青绿。
五岁的萧世颖觉得这世界上最最有意思的就是人了,花样百出的,原来父皇每天都在看活人演真戏,难怪这龙椅人人想坐,而坐在龙椅上的人能变成神,全知全能的那种。
但渐渐长大后,她从父皇的掌心跌落时才意识到,那不过是权利带来的谵妄错觉。爬起来的过程太痛苦,痛苦到刻在她骨头里,她永远都知道自己是人,而不是神。
“既是动用了重刑,可问出什么来了?所谓的幕后主使,找到了?”
褚大学士说话时萧世颖回了回神,她看着他,想起他父亲从前在朝堂上动不动就用笏板打人的样子,然
后他伯父一边扯他的衣领子,一边帮着骂架,还要替弟弟去捡丢出去的靴子,当兄长的真是从家中一路操心到朝堂上。
这父子根本毫无相似之处,褚大学士长得像母亲,连神色性情都很像,一盏不凉不烫的温吞水。
他们兄妹三人最像父亲的反而是褚蕴意,眉眼如画,鼻唇秀气,看起来很像细掐出来的小面人。
听萧奇兰说,褚蕴意连性子也是最像父亲的,不是说她会动手打人,一激动就脸红脖子粗的,而是说,她其实是个装得很好的暴躁脾气。
‘到底为什么会说女子不能传承香火呢?又或者为什么只有传承父系一脉才叫传承,而母系一脉形同容器?’
其实萧世颖早就不纠结这种问题了,脚踩在别人脸上时只想碾一碾,不想听他们解释啰嗦。
“臣卯时初刻就在小南口等着上朝,还未去过大理寺,不知昨夜进展如何。”崔谋冷哼一声,道:“倒是褚大学士手眼通天啊。比我还要清楚!”
‘手眼通天’这个词,崔谋说得格外意味深长,只下一刻,他的脸色就没这么好看了。
“说上‘一无所获’四个字也不过是呷口茶的功夫。”
这句话是从上边落下来的,也是女娘的声音,可萧世颖没有说话,甚至都没看崔谋,目光仅落在宣政殿被朝阳铺满的金砖地上,眼眸含着一点笑,像是在欣赏一片无人的风景。
崔谋骇然又愤恨,他今晨就是在自家家中掀盖喝茶的片刻功夫听见了属下来报,报的虽不是一模一样的话,意思却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