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常平安去府城之后,阿桃时不时便要坐着牛车回山洼里看一眼宋妈妈,顺道送些吃食过来,宋妈妈是从大院门里出来的,村里人心里这些小九九她一眼就能看穿,在村里待这么些日子,她早混在一群婆子里头,将各家摸得清清楚楚,但常家的事儿倒是转个弯,什么也没透出去。
打遇到常平安之后的事情阿桃都同宋妈妈说了一遍,宋妈妈心里也是酸楚,“我瞧着他是个上进的,待你也好,人生苦短,若是你也有心,不必瞻前顾后。”
生死几回,阿桃其实早看破了,日子是自己的,过得快活就成,于是她红着脸,转身回了一句,“顺其自然……”
日子这样寻常过下去,没等常平安回来,观南县就出了两件大事。
头一件是伯府老太太病逝,听说遣人去京城请太医,人还没赶回来老太太就咽了气儿。
伯府上下挂白戴孝,二老爷原本打算回江南的行程也就此耽搁下来。
这第二件事便是京里直接下了旨意,罢了二老爷的官。
原本还怕大夫人记恨老太太放宋妈妈出府,要找麻烦,如今伯府自顾不暇,虽说大老爷二老爷之间有龃龉,可说到底是一家人,如今一大家子只有二老爷是六品小官,虽近不得京,可勉强算有些实权,如今遭罢,连县里不少大户人家都不大愿意同他家来往了。
连老太太病逝,只是遣人来告一声慰,不曾亲自来磕头。
阿桃听阿福将事儿说清楚,一时竟有些唏嘘,原来是大夫人事后算账,一时寻不到地方出气,竟将看门的阿福打了一顿板子要卖掉,得亏阿桃当日路过将人买下,这才救了他一命。
救了人过后又放了阿福的契,他今年过了年才十三,做些什么都比给人当下人强,阿福感恩戴德脱了籍,阿桃也不愿受他恩,本就是因宋妈妈才连累了他。
“若非你救了宋妈妈,也不会遭撵出府,又平白挨那一顿打。”
阿福倒是看的开,“这有什么,给人当奴才就是这个命,不成想如今还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万幸了。”
“你往后怎么打算?”阿桃又问。
阿福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家里没人了,去年才被叔叔卖给人牙子,身上没什么本事……”
他在府里过得也不大好,人生的干瘦,脸也干巴巴的,显得眼睛格外大,跟个大头菜似的。
阿桃考虑一番,如今中大街有个摊位,但往后还是想在南市找间铺子营生,于是又问阿福,“我如今正在中大街支了个摊做些小买卖,生意尚可,你若愿意,便留下帮忙,如何?”
阿福忙不迭点头。
“如今中大街的摊子我一个人也算趁手,但想在南市再支个摊子,你先跟在我后头看几日,等上手了便去南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