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老爷子走了之后,时光也在这栋院子里停滞不前了。
沈宗良坐过去,手肘闲散地搭在扶手上,架着腿撇了一眼,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在昆明湖边拍的。
那是爸爸少有的清闲时刻。
印象里,小时候爸爸总是很忙,开不完的会,休息日也在见下属。
过年节就更别提了,打着拜访的名义来行奉承之事的,多如牛毛。
往往这杯热茶还没放凉,又要拨出空去见另一批客,一年到头没个停。
他笑着喝了口茶,“妈,又在想老头儿了?”
姚梦放下相框,接过王姨的手帕擦了擦眼尾,瞪他,“三十岁的人了,有正形没有啊你。”
沈宗良笑笑,“这不是怕您太难受,逗个趣儿嘛。”
姚梦趁机数落他,“原来你也知道你妈难受,那怎么不见你回来看我?”
“集团事多。”沈宗良拿话推搪,“今儿不是来了吗?”
姚梦朝他杀来个眼刀,“今天是你爸的尾七,来也不是为我来的。”
沈宗良说这话不对,“人都说论心不论迹,就您难伺候。”
他目光一转,落在北面那架四扇螺钿屏风上。
明霞余光当中,描金树枝如烟火在漆面上铺开,有一股绵延不尽的富贵典雅。
说到难伺候,他沉默的当口走了个神,陡然笑了下。
还有一个比姚小姐更难伺候,更会拿话堵人的。
她高兴起来,把身上沉甸甸的担子一卸,能孩子气地啰嗦上一箩筐。
那天晚上不就是?听得他烦透了,也莫名舒心透了。
忽然姚梦叫他,“老二,我同你讲话,你擅自跑什么神?”
明明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但无奈老爷子爱喊他老二,姚梦也跟着叫。
沈忠常有他的道理,元良虽没了娘,也不能在称呼上显出彼此来,免得大儿子吃心。
一律按排号是最公平的,不生分,也不疏远。
沈宗良咳了一句,收回目光,“您说,我听着呢。”
“在大院里住的还不错?”姚梦盯着他的眼睛问。
他点头,“也就那样吧,孝敬爸爸才是大事,我个人无所谓。”
姚梦轻哼了声:“你官话说得是越来越漂亮了,和你老子一个德行。”
“刚还说我没正形呢,自己编排上老头儿了。”
他妈不理会这些,只挑要紧的问:“听说楼下王社长的房子,搬了个小姑娘来?不是他的宝贝外孙女吧。”
听姚梦严阵的语气,沈宗良就料到是有人递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