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内,李迟面露忧色,问秦山道:“如今六部之中,已有三部尚书站到了镇国侯的对立面,朕若是强行保侯爷,只怕这朝堂要变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朕做不出血洗朝堂之事,秦阁老可有高策?”
秦山沉吟须臾,答道:“依老臣之见,待侯爷回京后,三司会审,不可寒忠臣之心,却也不能偏袒掩护,否则将来于青史之上,还不知会如何评说此事。”
李迟摇摇头,低声道:“三司会审,除大理寺和御史台之外,也包括刑部,可那陈前分明与侯爷不对付,又如何能够做到公平公正?”
“陛下若是信得过,老臣原举荐一人,”秦山看着倏地抬眸的李迟,一字一句道,“刑部侍郎冯勇,此人家世清白、不党不群、刚正不阿,此人可用。”
李迟点点头,道:“朕知道了,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秦阁老费心了。”
秦山走后,他又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然后照例去演练场练功。
如今赵梓明尚在关押中,无人能带他练习,他便自己琢磨着之前他教过的点穴之术,自己点自己,用不同的力道和方向,仔细感受效果差异。
若是赵梓明在场的话,一定会阻止他这么练,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有些穴位要害打重了真的会要命,只能说,幸好李迟他现在力量不强,最多只会酸麻无力,原地缓一会儿就又好了。
练完一个时辰后,李迟身上的轻装已经汗湿透了,但他还是坚持不要太监搀扶,而是自己回寝殿洗漱。
他看着日益显短的衣服,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长高了许多。
他沐浴时不喜有旁人伺候,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因为他还不记事的时候就没了娘,后来记事了又没了爹,这种成长过程中重要人物的缺失,导致他很难接受他人的亲近,总会觉得抗拒。
他十三岁了,尽管他还没有真的成长为有魄力的一代帝王,但也不再是初登基时的懵懂模样。研习父皇留下的案卷让他隐隐有些学到一些武帝的影子,习武让他强健了体魄,不再是个任人宰割的孩子。
近来朝会,没有姚远提刀入殿的压迫,朝臣们经常吵成一团,而他也学会了如何在那些煽动的言论里不被诱导改变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姚远一案上。
氤氲水汽里,他就这么反复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眼皮愈发沉重,便在不自觉中疲惫地睡了过去。
咕噜噜噜——
李迟从浴池中扑腾起来,好险,差点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洗澡水淹死的皇帝。
他拍拍脑袋,懊恼地起身披衣,然后才唤人进来收拾被自己弄出来的一大滩水。
然而就在他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用力摇摇头,只觉得脑子里和浆糊一样,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重影,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