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程慕宁探出被温水泡得发皱的手,去够他手里的药罐。
裴邵捏住她湿.漉漉的指节,挡了挡。
这间厢房里的湢室狭小,他这么人高马大地往这里一站,很有压迫的味道,程慕宁想到昨夜在浴桶里愉快又不愉快的经历,隐隐还觉得膝盖发疼,所幸他很快就松开了手,把药罐放在干燥的架子上,说:
“晚点回来再上药。”
……
夏日蝉鸣叫得厉害,两个工部小吏举着捕网在捉蝉,程慕宁从院外踏进来,那两人停下动作,让到一旁拱了拱手。程慕宁朝他们点过头,径直走过。已经有官吏等在廊下,抱着刚整理出来的档册,随在程慕宁身后迈进值房。
那官吏叫梁田,是工部下总掌文书的官吏,这回对工部的排查,便是由他负责整理历年文册记档。
程慕宁从他手里接过档册,就那么薄薄几本,她拿起来掂了掂,忍不住一笑,“整整两日,梁大人是有什么难处吗?”
梁田三四十岁的模样,长得内圆外方,说话也很圆滑:“公主不知道,这些年工部记档乱,陈年旧账翻起来没那么容易,何况眼下这人不是……都让殿前司抓去审查了么,卑职品阶不高,也调不齐人手,实在不容易,要不公主再指几个人过来?”
明知这是搪塞的话,程慕宁也不恼,说了几句体面话,让银竹把人送出去了。
银竹回来时皱着眉头,程慕宁已经在翻看文册了。
银竹道:“这梁田一个五品官,架子倒大得很,公主,要不换个人吧?”
这些日子裴邵负责查南山行宫的案子,程慕宁则顺势查起了工部内里的阴私,可这和上回核对户部账簿不同,户部有张吉愿意配合,各项事宜办起来都得劲,工部里却人人各怀心思,从上到下,没有人把程慕宁放在眼里。
换谁都没用,除非蒋则鸣拿出态度来。
程慕宁搁下文册,问:“这会儿下朝了吗?”
……
今日早朝散得比往常早,但里头事可不少。才刚过晌午,蒋则鸣一脸麻木地退出太和殿,
朝中的势利四分五裂,蒋则鸣平日独善其身,眼下却里外不是人,这几日他接二连三地被弹劾,多是斥他渎职失察之责,程峥知道蒋则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也不想罚他,是以前几日都糊弄过去了,谁知道他越糊弄,底下议论声便越大,今日十几个折子,全是声讨的声音,就连御史台也掺合了进来。
程峥没有办法,只能松口说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先罚俸两年,待工部案子了结之后再行定夺。
眼看蒋则鸣寒了心,张吉从后面追来,宽慰道:“唉,你也别太沮丧,圣上心里有数的,这不是也没罢你的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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