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觥筹交错,光影纷乱,她不知自己怎么到了这里,席上歌舞丝竹,各人脸上莫不都洋溢着喜气,她愣愣坐在娘亲身旁,远远的,透过飘飞的淡金色帘帷看到依稀少年的身形。
他笔直端坐,侧脸锋利有致,仿佛可以想象,他一双狭长的黑眼睛正淡漠地注视虚空。
她心觉古怪,还要再看一眼,冷不丁的,那少年郎隔着帘帷向她看来,视线仿佛穿透了人山人海与重重的金帘,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又极快地撇开了。
这个时候,即墨浔还是年少最恣意的模样,张扬骄傲,野心勃勃。她暗自想,他应该不认识她才对,为什么那一眼,却像久别重逢一样。
谁知道下一刻,她远远看到她哥哥过去跟即墨浔说了什么话,即墨浔似乎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一番,推辞不过,解下了身上银白披风,她就见哥哥抱着那件披风,向她走过来。
哥哥他含笑说:“阿陵,帮哥哥一个小忙好么?”
稚陵有所预感,连忙后退一步,警惕道:“帮哥哥可以,帮别的男人不行。”
哥哥显然一愣,像不解她的话一样,微微蹙眉念叨:“……别的男人?”他复又笑道,“哪有别的男人?……是我见殿下的披风在战场上破损了,阿陵,就当帮哥哥一个忙,替他补一补吧。过两日哥哥请你吃梅子糕,好吗?”
稚陵心头火大:“我不——我再不会给他缝一针一线了!”
哥哥又愣了愣,抱着那件破损了银白披风站在原地,想到什么,却追上去,稚陵一路跑回家里,上了楼,独自生闷气,气了半晌,听到哥哥在门外敲门:“阿陵,你不愿意就罢了,怎么生气了呀?……殿下他好歹救了爹爹的性命,……”
稚陵打开门,找出针线笸箩一股脑塞给哥哥:“哥哥你自己缝去吧。”
哪知道哥哥他当真接了针线,搬来一只竹椅子,坐在她门边儿,笨拙地开始缝补起来,他当然不会做针线,缝两下便要问问她,稚陵见他缝了半天,手指戳了两三个血点儿,还缝得乱七八糟,忍不住接过来,说:“……唔,我不仅要吃梅子糕,还要桂花糕,松子糕,栗子糕……”
她三两下缝补好,已经完好如初,看不出什么缝补的痕迹,抖了抖披风,便丢回他怀里去。
哥哥笑着接住,问她:“殿下怎么招惹了你?照理说,你也没见过他。莫不是他样子凶,吓到你了?”
她讷讷不言,半晌说:“没有。”
这披风被哥哥他送回到了即墨浔跟前,回头哥哥却老在她耳边念叨说,齐王殿下他多么多么赞叹欣赏她的本事,如获至宝,珍而重之,没什么好东西作为答谢,便送了一柄他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