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尔顿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样子大概不能单纯地归结于信息量太大导致的失神,更像是在短暂的惊讶后陷入了某种奇特的思绪里。
蛇怪把脑袋靠在弥尔顿的头顶,用“嘶嘶”的声音低语着什么,就像是在和他说着小声的悄悄话。骨鸟歪头听了一会儿,然后用翅膀把蛇怪的身躯轻轻拨弄开。
维多利亚的目光朝他看过来。
“啊,我想到了辛德瑞拉。”
弥尔顿似乎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说起来也很奇怪,明明连眼睛都看不到,但是那种目光落在人身上的感觉却是切切实实的——反而笑了起来,伸手比划道:“就是那个,把南瓜变成马车,把小老鼠变成马的故事?”
本质上,从骸骨上飞出的蝴蝶其实是与这样的奇迹是一般无二的。
维多利亚女王沉默了一下。
她握紧了手中的权杖,突然感觉有些焦虑,这种感触是“她”和伦敦这座城市的意识打了几十年交道都没有的。
这份焦虑的来源大概是面前这些总是不按照她的想法出牌的人类。“维多利亚”在脑海中想象了几十年的场景和现实出现了巨大的偏差,这让习惯了掌控一切的女王产生了些许的不安感。
“我没有想到你看到我后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我像辛德瑞拉故事里的神仙教母,弥尔顿。”
在这种不安的扰动下,她的语气没有那么活泼和愉快了,变得有些冷硬起来:“我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这座城市能和童话故事搭上边呢。”
弥尔顿看着她,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以无懈可击的态度反击道:
“所以您不喜欢这个比喻?它是让您感觉到危险了吗?我的陛下?”
在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在场的俄罗斯人瞬间明白了维多利亚女王不喜欢弥尔顿的原因。
她有点像是豪猪,或者刺猬,或者随便什么身上长满了刺的生物。
他这么想到。
这些生物把自己容易受伤的地方藏得严严实实的,不给任何人看。在感觉到陌生的危机感、或者软肋被触碰时还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身上最坚硬的地方竖了起来,尖锐的一面朝向外面,姿态里充满着拒绝和警惕。
但弥尔顿和维多利亚认识的时间太早了。大概在这位女王陛下还没有学会怎么把自己柔软的地方藏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他是维多利亚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和这位女王关系这么亲近,同时还活到了现在的人。他太明白该怎么戳中这个看起来很单纯、但实际上浑身是刺的生物的软肋。
费奥多尔在心里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在这方面的攻击性在弥尔顿的对比下果然还有待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