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每年都要做这样一件事情?”
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会儿,问了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弥尔顿打了个哈欠。
“如果非要说这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就是每到八月份的时候,人们就会变得开心和充满期待吧。”他说。
女王的生日成为了人们活下去的一个奇怪的盼头。似乎一考虑到这样的日子里一年还能有一天看到太阳,感受到温暖热乎的光照,那么生活好像也变得没有那么无法忍受。
这个活了七十多年的老伦敦人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似乎想到了过去他还在东区开花店的日子:“在这样的一个城市里,人们总是需要一个节日的。”
一个能够暂时摆脱平凡的生活,让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短暂沐浴到温暖的阳光,能够光明正大有所理由地笑起来的节日。
每年到这个时候之前,有许许多多看起来并不富有的人都会来到花店里,花自己攒的钱买上一盆最廉价的植物。或者去别的店里面买上自己舍不得穿的衣服,或者平时吃不到的食物。
然后他们就会早早地打开窗户,以老伦敦人的郑重与骄傲穿上新的衣服走出门,带着自己的植物,在温暖的太阳光下以近乎庄严的态度享受自己的早餐。
明明都是一群连丧葬费都付不出,不得不加入丧葬互助协会这样的组织才能勉强生活下去的人,但此刻扣扣搜搜也要给自己花点钱。
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花了钱,才能证明自己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动物,而是有一点奇怪的尊严的人类。
“这么一看,她人似乎还……挺不错的?”
江户川乱步嚼了嚼口中的糖果,表情有些古怪地说道。
他其实对维多利亚女王没有什么好印象,真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对方的决定让自己认识的人生活直线来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境遇。
但现在,他想起自己看到过的伦敦人在等待太阳时那种翘首以盼的样子,又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对方似乎也不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人。
然而周围的人看上去对这种矛盾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黑猫说,“当你觉得她残忍的时候,总能发现她似乎还有温柔的一面。但那些残忍的事情她偏偏每个都能毫不犹豫地做出来。”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
他是一直觉得对方这样的态度很奇特。
她在很多时刻都表现得足够冷漠,不在乎别人的梦想,不在乎别人成为她计划的牺牲品,不在乎那些被时代碾压而过的人的命运。
但你又不能说她真的不在乎这些时代重压下渺小如尘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