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气灯的光稍微有点刺眼,所以除了夜晚要在阴沉沉的雾气中出门时,没有伦敦人会在日常生活中大量使用它。
太宰治把帽子脱下来,连同外套一起挂在架子上,正好听到房间里的黑胶唱片在古怪的杂音中开始播放布里顿的《春天交响曲》。
江户川乱步咬着小鱼干,趴在沙发上面和涩泽龙彦嘀嘀咕咕地指着一张写满的纸聊天。费奥多尔则是正在研究那个正在发出声音的喇叭型唱片机。
这种在维多利亚时代之后才诞生的声音保存与播放装置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和煤油灯同台登场的机会,紧张得调子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太宰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今天出门还买了一个唱片机?”
费奥多尔皱眉看着这个很不好用的机器,最后不得不承认非电子机械的维修并不属于自己的擅长范围。
“朋友送的。”他说,同时放弃了继续在这上面做无用的努力,打算回厨房把那天还放在蒸锅里的鱼拿出来。
“看来被你放在可利用名单上的倒霉鬼又多了一个……”
太宰治耸了耸肩,把手中一直提着的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把里面的面包和腌鱼都拿出来,还有糖果与打算给乱步的小玩意们。
涩泽龙彦看到太宰治回来后,晃着尾巴凑了过来。他对那些很咸的鱼兴趣不太大,但是叼走了太宰治从卖鸽子的人那里要来的蓝紫色羽毛。
江户川乱步得到了一块糖和一根腰带,剩下的糖他则是眼巴巴地看着对方用罐子装了起来,放到了高到他跳起来都够不着的地方。
“每天一颗。”太宰治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他,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的,“乱步先生,你这几天吃的糖太多了。”
“才没有!我明明只吃了一点!”
江户川乱步收回自己看着糖的目光,有些气急地大声抗议了一句,但也知道自己的说法并不靠谱,于是闷着声跑到沙发边上,把脑袋埋在沙发垫子里去了。
太宰治笑着摇了摇头,顺便关掉了唱片机。
费奥多尔这个时候正好把鱼端出来,盘子里寡淡的颜色和鱼头上突出的死鱼眼让人感觉这道菜根本都没有熟,只是刮掉了鱼鳍和鳞片,在上面浇了一烧热水。
俄罗斯人把这道菜放下来,敷衍地说道:“请吧。”
太宰治盯着那条鱼死不瞑目的眼睛:“……为什么这条鱼像是生的?”
费奥多尔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脑袋微微地歪过去,那对酒红色的眼睛看上去分外真诚:“反正你们日本人可以吃生鱼片?”
太宰治差点被这句话噎到。
“您是日本人还是俄罗斯人还是英国人?”日本人用和对方眼神同样真诚的语气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