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陷入了一种“原来是这样”的情绪里,一种淡淡的恍然在他的心中荡漾开来。
他毕竟研究过这种疾病,在有东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串联起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明白了这些日子里自己解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种疾病在人类社会消失之后,兜兜转转又和自己在热带雨林里重逢。当时带自己面对患病的患者的老师面孔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记得他带自己进入希波克拉底协会时还说过一句话。
“我们终究会与我们的命运相逢。”
他和探索队第一次进入这些遮天蔽日的巨大树木中的时候——“命运的感召”,当时他心头盛腾的就是这个念头,事实也确实如此。
命运的齿轮没有在任何一刻突然开始转动,它从来没有停止过。
在内森尼尔有些出神,甚至快要一脚踩到被树叶掩埋的水坑里时,太宰治很及时地拉了他一把。
“小心一点。”他说,背景里有苍白的东西正在如死去的鸟一般落下。
这段前进的路出乎意料的轻松,也安静。就连内森尼尔都没有看到那些吵闹的幽灵与由喧嚣的热带孕育出的各种事物,在旁人投来询问目光的时候只能摇头。
只有非常偶尔的几次,从天空掉落而下的苍白事物砸到了他们的头上。
太宰治戴着微光夜视仪,借着费奥多尔手中仪器的光芒很快速地朝上面瞥了一眼,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热带雨林宽阔到让人心生畏惧的树冠和阔大的深绿色叶片足够遮挡住高处一切的细节。在十几米往上的高速上,几乎没有人能够通过视力判断那里正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只有活着或者死去的飞蛾正在掉落,就像是那场在俄罗斯没有落下的雪降临到了热带。
但至少此刻,江户川乱步可以肯定上面一定有属于飞蛾的巢穴——那些飞蛾明显是从自己的巢穴里面掉出来的。
“噫,这是故意在恶心人吧。”
江户川乱步嫌弃地躲开一个掉下来的蛾子,结果不小心踩到了地面上某个干瘪的尸体,发出如同踩踏落叶的“咔嚓”一声。
内森尼尔把自己带上的伞挪到江户川乱步的身边,伞面传来碰撞的沉闷声响,时不时有几个枯朽的昆虫身躯滑落。
一种更为清晰的、近乎于直觉的感受正在向他低语:这不是单纯的某种现象,而是一个更为庞大的聚集体正在树冠上面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它的每一次移动都会导致身上有东西纷纷掉落下来……
那是它目光与行动的残余,之前它一直在自己漫长的冬眠中,但此刻它已经因为某件事而苏醒了。
内森尼尔摇了摇头,驱散了自己被某种庞然大物窥伺的紧张感与不安,只是直觉传递来细微的触感依旧像是皮肤在受凉时涌起的鸡皮疙瘩一样,微小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