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经验让何冉明白这是快晕过去的前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睁开,迫使自己清醒一些。人潮涨涨落落,她伫立在最中央,捏紧拳头,卯足了劲。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名字终于放声喊了出来:“萧寒——!”这一声长啸达到了她从没有过的音量,压过了人群细细碎碎的耳语声,压过了大广播里的通知声,那两个字荡气回肠,旷古绝今,整个大厅的空气都被她震慑住。就像大山里敲响的洪钟,余音一直传到很遥远的地方。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她望过来。还不够。何冉深深地吸一口气,再次大声喊出他的名字:“萧寒——!”这一嗓子音量比刚才更高,如鹰击长空,穿破云层,耗尽了她所有的肺活量。撕心裂肺,声嘶力竭,是生命爆发的力量。在一片鸦雀无声中,何冉感觉到背后有人疾步朝自己走来。她头皮发麻,手指颤抖,全身的细胞都在因为那个人的到来而叫嚣,发出共鸣。何冉转过身,几欲落泪。萧寒站立在她的跟前,目光深邃,眼里凝聚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亮如白昼的大灯底下,他的眼睛被镀上一层浅灰色的光圈,沉默的时候带着一股淡淡的忧郁。何冉过得不好,他也过得不好。下巴边的胡子又冒出来一堆,手臂上的石膏还没卸下来,脸上的线虽然拆下来了,但已经留下了永生的疤痕,如果他是女人就毁容了。他们约定好了,当她需要他的时候,就算眼睛瞎了,脚也断了,他也要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现在,他就伤痕累累地站在她的眼前。“萧寒。”何冉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她终于支撑不住,如一滩软泥栽进他怀里,“太好了,你还没走。”**何冉晕了过去。萧寒将她带回小洲村,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何冉一直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萧寒给她量了体温,体温正常,他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放心不下,她越来越消瘦了,握在手里的那具身子瘦骨嶙峋,娇弱得仿佛一掐就断。萧寒摘掉她歪向一边的帽子,露出光秃秃的头顶,那上面呈现出淡淡的乌青色。他沉静地打量着她的脸庞,手轻轻掠过她脸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何冉睡得很沉,没有血色的嘴唇也紧紧抿着,拧起来的眉头像是打了个死结,不知又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看着她受苦受累,自己却无能为力。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半夜,萧寒被身体的异样反应唤醒。他咕囔几声,缓慢掀开眼皮,感觉到僵硬的部位被人拿捏于掌间。“做梦了吗?”何冉看着他朦胧的睡眼,俏皮地勾起嘴角:“梦到我了?”萧寒半梦半醒的音色带着沙哑的质感,“没有。”何冉轻笑,“还说没有,这里这么翘。”萧寒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张舒展开来的笑脸,若有所思。何冉正要有所作为,萧寒制止住她。他低声说:“你身子太虚了。”何冉固执地紧握着不放,她吐气如兰:“我要看看你有没有想我。”视线里那张脸渐渐下滑,直至消失。身子突然陷入一个极度柔软的世界里,暖意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住,令人抓狂,沦陷。每次何冉做这个动作,萧寒都控制不住自己,他双眼充血,喉咙里发出闷闷的低吼。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全部交代了。何冉抽纸擦脸,颜色与往常不同,微微泛黄,她吃惊地说:“这么浓。”她明知故问:“你没另寻新欢呀?”萧寒皱着眉头,久久不语。他总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比如此刻。他应该谴责她,却连大声一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你怎么又从医院跑出来了?”最后萧寒采用了一种比较平淡的语气。何冉有点不悦:“男欢女爱的时候,能不能不提那么倒胃口的地方?”好,不说。过了一阵子,萧寒换话题:“我听胖子说,你今天倒在大街上。”何冉低低地“嗯”一声,“还不是为了找你。”“医生怎么判断你病情?”何冉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说我活不过明天。”萧寒没出声,但何冉觉得他应该在拿眼睛瞪她。何冉无视,问他:“你火车改签了?”“嗯。”“改了几号的?”“明早十点的。”“这么早。”何冉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你赶着回去?”“花店最近很忙,老陈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