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的匆匆过去,云层之上的灿灿金光自飞机窗外撒进,铺在了那盖着红旗的骨灰盒上,这在飞向永宁上空中的千米时速,就像是谁人迫不及待的一场奔赴。直到一捧黄土撒在了那光洁的木质匣顶上,那曾经一直躲藏在永宁的某个小小角落里的一段秘密的深浓爱意,才得以有了一个真正的完美结局。陈士梁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就在他将要离开那片碑群的时候,忽然,余光瞥到了一对蹑手蹑脚的老夫妇。那老夫妇甚是眼熟,面露悲伤之色,行为遮遮掩掩,似乎是不想叫人发现。陈士梁停下脚步将他们坦坦荡荡的望了一望,最后认出了那应该是余晚树年迈的父母。和那对夫妇不可避免的对视了一眼之后,陈士梁与那对夫妇礼貌的点了点头,接着便大步一迈的走远了——从此所有的经年的遗憾都将被释怀。一切任性的执着也都将被原谅。……殡仪馆大广场上的人群最终渐渐散去,就剩下了这以贺白楚明谦为首的,永宁来的一行四人。任明被这两天的奔波折磨的身心俱疲,开长途的体力消耗,参加葬礼的压抑悲伤,现在再想想一会儿大概还要有个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要开,任明的脑袋就疼。贺白和蒋沐凡似乎是比任明看起来要麻木很多,这两个人在任明这种普通凡人的眼里看来,就是那种只要灵魂上能得到满足,剩下的一切都是可以战胜的浮云一样的存在。他俩要心情好了,指不定这会儿手拉手的一块儿去攀岩去都有劲儿。还是有点神经病,估计不怎么吃人饭。任明越想越幽怨,没忍住的往楚明谦的身上也瞥了一眼——得,这位也一样。“……”几个人在大广场上沉默不言的吹了一会儿冷风,任明终于哆哆嗦嗦的叹了一口气:“走吧,同志们。”于是这一行四人,便也随着散去的阴霾,踏上了回程的路。蒋沐凡还是和贺白开一辆车,楚明谦被任明拉着,在蒋沐凡一脚蹬上那suv的脚踏的时候,一道金色的阳光忽然缓缓的穿透了乌云,照到了他的肩上。蒋沐凡并无神色的抬眸望了一眼已经在驾驶舱里坐好了的贺白,接着一个用力,钻进了车里。未来的路道阻且长,但至少是能好过一天算一天。……回永宁的路要开十二个小时,蒋沐凡这一行人自中午从黔灵出发,计划在中间找个地方落脚一夜。要不一口气开回去,这楚明谦还发着烧的身体受不了,贺白熬大夜的心脏受不了,任明一个人从头开到尾,腰也受不了。黔灵市是处在永宁的西南方位,而南港则是在正南。然而自永宁南下的高速目前只有两条,这两条高速不论怎么绕,都有一个必经的城市,那就是乔阳。乔阳距离永宁车程不到四个小时,是一个中间落脚点的绝佳选择。这是任明的主意,回来的时候他的车一直在前面,贺白蒋沐凡在后面跟着。任明自觉充当了一个领路人的作用,于是在路上跟贺白通了电话,说在乔阳睡一晚。那个时候是贺白在开车,蒋沐凡坐副驾陪着,任明的电话是被车载电话接通的,全程声音外放,蒋沐凡在听到乔阳这个城市的时候,竟然下意识的太阳穴突的一跳——跟从前快有应激反应了一样。蒋沐凡在这一滞的呼吸中,悄悄地斜了斜眼睛,瞧了一眼贺白的脸色。结果却看到这人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静如止水,连眼皮都不曾晃过一下。贺白四平八稳的扶着方向盘,跟那头的任明简单的道了一声“知道了”,随后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蒋沐凡觉得自己也许是矫情过了头,于是从头至尾的只能在心里暗骂,这世界真是爱跟人开玩笑,这个关头,好死不死的,居然要在乔阳停一夜。……晚上的目的地变成乔阳之后,路上的压力就变得小多了,所以他们随心所欲的尽可能多的选择休息,经停了两个服务区。第一个服务区,楚明谦下来吃了消炎药和感冒冲剂,趁大家都四散溜达的空档,给永医大的顶头领导,发了一份辞职报告。蒋沐凡在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接到了一通夏萧打来的电话,是催他过去练琴录制的。他歪着头夹着手机,把手伸到了龙头下冲了冲手,对着那边不大好意思的点头哈腰:“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了,明天晚上就到,后天一早我就能去找你,嗯,嗯…我知道我明白,可以接受,是不会再耽误了,家里都安顿好了,行李我走之前也都收拾好了,不用接我,我自己过去,行,那后天见。”啪,电话挂断,蒋沐凡捏着两个指头把手机塞进了裤兜,甩了甩手上的水,扭头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硕大空旷的服务区洗手间之后,背后的一个隔间里,发出了一个开门的轻响。贺白面无表情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再次碰面了之后,蒋沐凡说换他来开车,贺白冷冷淡淡的,没有拒绝。……第二个服务区,楚明谦的电话都要被魏老院长打爆了,魏海山在里面苦口婆心的劝,涨薪,休假,结果却没一个能打动这位海归博士的。海归博士去意已决,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是在哪里,但总归是不想再留在这伤心地了。想要向前看,总得迈出离开的第一步。这些魏海山哪里能知道,只能无能为力的感叹: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钱的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