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四个小时了。难道从此真的,就要剩下自己和一个精神崩溃的母亲了吗……贺薇蓦然的望着前方空白的墙壁,面无表情地想。一时间不由觉得,这漫漫无尽的时光里,从此仿佛是有一支凄苦厚重的大提琴在为她醇沉的拉响。悲哀绝望,看不到尽头。走廊另一边快步走来了一个白大褂。“是蒋萍的家属?”贺薇缓缓抬头:“对。”“你妈妈醒来了,你去看看吧。”贺薇眼神黯淡的答应了一声,又把头沉了回去:“又醒了……”“不知道下一次晕又是什么时候。”白大褂望着坐在冰冷椅子上的小丫头叹了口气。这一家五口的事,在社会新闻上没闹出什么大风浪,但在他们医院是人尽皆知,沸沸扬扬。可这里是医院,这种惨剧日日夜夜都会不定时的在这里上演,白大褂看得很多了,贺薇只是其中一个。他们从热血看到了麻木,于是这时,这位过来给贺薇例行通知的医生,只是浅浅淡淡的在这小姑娘的肩膀上拍了拍,什么都没再说的,扭身就走了。贺薇关掉了手机屏幕,深呼吸的提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不远处的蒋萍躺着的病房中走去。推开门的时候,蒋萍就静静地在床上躺着发呆。她头发散乱,衣服也是脏的。从旧仓库被救出来之后,她们一趟家也没能回过,一直穿的都是那套在地上滚打的净是尘土的一套,就跟逃难出来的一样。蒋萍在贺振华掉下桥的时候就晕过去了,期间一直晕晕醒醒,不见好转。医生说她这种情况,惊吓过度,劳累过度或者情绪激动,外加上可能长时间受冷受饿,能量不足低血糖之类,都有可能造成病人这样。把人拉着在医院检查了一圈了,也没能查出个好歹来,最后也只能说静养吧先,实在不行就去看看精神科,但现在肯定不是时候,他们家这一摊子事儿还没结束呢,先给妈妈把葡萄糖管够再说吧。贺薇是在蒋萍昏迷的时候,正式被通知贺振华确实是不在了——人掉到地上的时候就已经没气儿了,连抢救都不用。遗体被拉去了市局里,因为他身上有子弹,要在市局里取出来,等专案组那边的一切手续都齐全了之后再说交由家属去安葬。一个未成年的姑娘,水费电费燃气费都不会买,哪里能处理的了这种事情。可此时母亲歇菜了,两个哥哥也生死未卜,那个时候贺薇觉得自己茫然的,就像是个没有任何选择决定权的傀儡。她一切只能先听医生的,再下来就是陈士梁,人民警察说什么她听什么,其他的,她谁也不敢信。贺薇站在蒋萍床边叫了一声“妈”,心一直在手术室那边悬着,难以安定。蒋萍这回清醒和前几次差不多,没什么话,听见贺薇叫自己,也就是淡淡的把女儿斜一眼。贺薇过去拉了拉蒋萍的手:“起得来吗?要不要吃东西?”蒋萍软软的把手摆了摆:“我吃不下。”贺薇眉毛一皱:“时间太久了,医生说不能一直打葡萄糖,你再不吃点东西就要打营养针了。”可这些蒋萍完全听不进去,她闭了闭眼睛:“哥哥们呢?找到了吗?”得,又是这些问题。这也是贺薇有点不愿意在这多呆的原因,蒋萍醒来一次就跟失忆了一次一样,来来回回就那几个问题。可她也没别的可牵挂的了,也一直得不到贺薇的一个像样的答案。从蒋萍倒下开始,之后所有的消息,贺薇都不敢再跟蒋萍说了。她把自己这老母亲的受挫能力是看的明明白白,自己老公中枪从桥上掉下来,她就变成这样,那要是真的亲眼看见贺振华的死亡报告了,贺薇真怕自己这唯一的妈妈会也跟着就地撅过去。再下来就是贺白和蒋沐凡被送来医院的时候,手术没人签字,医生找的贺薇。贺薇不小心在抢救室里把贺白和蒋沐凡瞥见了一眼,腿都软了。那自己这么没心没肺的都被吓成了这样,她更不敢跟蒋萍细说家里这两个儿子的现状。她只是支支吾吾的避重就轻:“哥…哥他们都被警察接回来了,你别担心了,要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我没事。”蒋萍悠悠的把贺薇瞅了一眼,尽量温柔的笑了笑。“妈妈就是太累了,歇一会儿就好了。”贺薇被蒋萍的眼神看的心里发酸,一阵委屈没忍住的袭来。她嘴里嘟囔了一句:“……你这歇的可不是一会儿。”蒋萍这次好像比之前几次清醒一点,脸色也有了点回暖,看来是医院这葡萄糖管用了。她没理会女儿的抱怨,再次问起:“你刚才说哥哥们接回来了?他们都好吗?这会儿在哪儿呢?”贺薇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闭口不提,神色淡淡:“嗯,都好呢。”这模样像极了贺白的小时候,明明是个小孩子,硬要装大人。蒋萍眉毛一皱:“你不要骗妈妈。”贺薇不予回应,开始捣腾起了床头柜的一个装满零食的塑料袋。那是一个专案组的姐姐看她们母女可怜,自套腰包给她买的。贺薇捏了一个小袋子,两个手指轻轻一撕,递到了母亲跟前:“你吃点小面包吧。”蒋萍身体未动,连坐起来的意思都没有:“薇薇,哥哥们真的都好吗?”贺薇态度有些强硬:“你先吃点东西吧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