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漾,取本宫最大那件白狐裘来,”白菀站起身,吩咐道,一边从架子上取了自己的短兔绒披风披上。她带着绿漾一路追出去,霍砚堪堪要出椒房殿正门,门前的陈福垂首站着,什么也没拿,雪淋了他一头。“掌印,”白菀出声唤他。霍砚在如柳絮漫天的大雪中回眸。他冷眼看着白菀越走越近。她拿过绿漾捧在手上的白狐裘,霍砚在雪中走了一阵,碎雪积在他肩头,有些已经化成了水。白菀忍着冰寒,拍落他肩上的雪,又踮起脚尖,吃力的将白狐裘给他披上:“才发觉下了雪,玉堂虽离得近,但淋雪回去兴许会受风寒,本宫这儿只有这白狐裘宽大些,掌印回去记得再备水沐浴。”说着她又示意水漾把油纸伞递给陈福,自己去抓霍砚的手,把拳头大小的手炉放入他的掌心。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笑得温柔:“好了,雪天路上湿滑,掌印当心,本宫就不送了。”说罢便转身往里走。霍砚凝眸看着她一步步踏雪往回走,手心的暖炉源源不断的散着热。他不惧冷热,这狐裘手炉对他而言起不了什么作用,倒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的手暖和起来,连带着冷寒多年的心也逐渐回暖。上一个告诉他“雪天路上湿滑,要当心”的人,是已经化成灰的德宗霍惠妃,他的母亲。霍砚抬手,把那他一手就能捏碎的掌心炉拿着看,看看又扯了扯并不合身的白狐裘。陈福起初见皇后娘娘追出来时,倒还真替她捏了把汗,这么多年,想着讨好掌印的人不计其数,送个衣裳手炉又算得了什么?掌印只会嫌这些累赘。谁知霍砚在一瞬犹疑后,拿着手炉披着狐裘,昂首挺胸坦然自若的往外走,白狐裘兜帽上的狐耳迎着凛凛寒风微颤。陈福恍然大悟。这位娘娘,到底是有几分不一样的。毕竟,可从未有人能让杀过人的掌印,压下暴虐的杀意,亲自替她买一份鲤鱼脍。*回到寝殿的白菀,将水漾绿漾遣出去,让清桐重新褪下她衣衫。她背对着水银镜,侧头去看,余光里,盛开在她背上的花团,栩栩如生。夹竹桃,枝叶花果均有毒。清桐噙着泪端来清水,她不明白,她不过离开片刻,皇后娘娘的背上怎么多了这么一片东西。绞了帕子,清桐要替她擦,白菀摇头拒绝,她伸手拿过帕子,一点一点,将那姹紫嫣红的鲜花图,抹去。镜中映出她惊艳绝伦的脸,面上冷凝如冰,眼底寒霜密布。*没多久,水漾便来说白蕊回来了。白菀在暖阁见她,白蕊眼眶红红,明显是哭过了。她声音有些喑哑,喃喃道:“长姐可否留蕊儿在宫里多住几日?蕊儿对长姐十分挂念,想与长姐抵足而眠,说说体己话。”看样子,白蕊并没能把姜瓒哄回来。白菀凝眸佯做深思,随后有些羞赧的笑笑:“明日是十五,恐是不太方便的。”初一十五,是皇帝固定要在椒房殿留宿的日子。白蕊一口咬破嘴里的嫩肉,品出些血腥味,才堪堪抑住眼底喷涌而出的嫉恨。“蕊儿回头再来也成,”白菀似是不觉,仍旧笑得坦然。话已至此,白蕊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她咽下心底弥漫的怨毒,随后便寻借口离开。白菀站在轩窗,望着白蕊一出门便维持不住的假笑,心底那点因霍砚而起的郁郁彻底消散。虽然明日姜瓒来不来要两说,但不妨碍她用这来恶心,激怒白蕊。宁国公府柳氏靠在引枕上做女工,前些日子,宁国公新打了头梅花鹿,皮子完好无损,她的阿满怕冷,她打算给她做双鹿皮手套,和一双鹿皮小靴。虽然宫里头样样不缺,可她心里总是记挂着,害怕她可怜的阿满吃不好睡不好。柳氏的贴身嬷嬷推门进来道:“夫人,三姑娘回来了。”柳氏手下一顿,针尖刺进肉里,也浑然不觉,她反问道:“她在宫里待了整整一日?”嬷嬷凝重的颔首:“奴婢问了赶车的老李,三姑娘回来时,特意绕路去了一趟仁德堂说是给赵姨娘抓药。”白蕊身体康健,唯有她的姨娘常年卧床,需得抓药。可赵姨娘的汤药,每月必有郎中进府把脉后,再开足一月的药量,哪里轮得到她一个闺阁女子抛头露面。嬷嬷恨声道:“夫人,奴婢知您心善,可这丫头居心不良,今日也不知在宫里做了什么,您可不能让她的腌臜手段,害了娘娘。”柳氏这才觉得指上锐痛。她的阿满,就因为白蕊才沦落到,要在那奸宦的手里挣扎求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