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微迟疑道:“我们走了,朝廷必然归罪四哥。”大觉说道:“管这些干吗?当务之急是明哲保身。”“若说明哲保身。”乐之扬注目喇嘛,“尊者又为何出手相助?”大觉正色道:“佛家最重因果,乐先生有恩于小僧,先生有难,小僧岂能旁观?”乐之扬心中感动,拱手问道:“尊者有何打算?”大觉说道:“中原是呆不了啦,小僧走为上计,打算返回吐蕃,天高皇帝远,足以躲避灾祸;二位若无去处,可与小僧同行。”乐、朱二人对视一眼,乐之扬说道:“尊者美意,在下心领,小可尚有未了之事,来日走投无路,必来投奔尊者。”大觉合十笑道:“小僧洒扫以待!”朱微抿嘴皱眉,忽道:“尊者,捉走冷公公的是谁?武功真是高得出奇。”大觉说道:“那是燕然山铁木黎。”“铁木黎?”朱微脸色发白,喃喃说道,“师父说过,他是蒙元国师,武功奇高,还在师父之上。”乐之扬察言观色,忽道:“尊者见过铁木黎?”大觉点头,说道:“三日前在驿站,夜里忽遭偷袭,死了不少随从,带头就是铁木黎。冷玄跟他交锋,颇落下风,若非随行兵马赶到,恐怕难以善了。”“难怪。”乐之扬恍然,“冷玄脸上的伤痕,也是铁木黎所为?”“正是。”大觉回想当晚情形,眼里闪过一丝惊惧,“我只当他一击不中,远扬千里,不料他居然跟来北平,火中取栗,掳走冷玄,也不知他二人有什么过节?”乐之扬心里明白,铁木黎志在“元帝遗宝”,宝图一分为四,铁木黎已得其三,剩下一份在冷玄身上,捉住冷玄,凑齐宝图,当可取回宝藏。对于宝藏,乐之扬兴致缺缺,当下说道:“官兵围捕甚急,尊者出城还需当心。”“小僧明白。”大觉尊者合十作礼,转身远去。乐之扬目送喇嘛消失,回望朱微,小公主双眉含愁,神思不属。乐之扬知她心意,说道:“北平不可久留,我们设法出城,北上大宁。”朱微也无主意,叹一口气,黯然点头。两人快步疾行,不走大路,专拣小巷,弯曲曲走了一程,忽听人马喧哗、官兵四处盘查。二人忙又折回,转入一条小巷,乐之扬一抬眼,忽见巷中站立一人,青衫小帽,神色冷寂。“落先生!”乐之扬冲口而出。梁思禽不答,朱微望着乐之扬,诧道:“落先生是谁?不是秦先生么?”乐之扬一愣,笑道:“我叫错了,秦先生,你怎么在这儿?”“随我来。”梁思禽转身就走,乐之扬犹豫一下,与朱微跟了上去。穷街陋巷,转了数转,来到一间院落,推门入内,但见岚耘莳花、莲航烹茶,水怜影穿针引线,正在经营女红,见了三人,各各起身。乐之扬暗怀心结,见了水怜影颇不自在,行了一礼,却不做声。朱微倒是落落大方,含笑道:“水姑娘,莲航、岚耘,别来无恙?”第126章 节外生枝(三)水怜影瞥她一眼,微微点头,她貌似温婉,骨子里却有一分孤寒,有意无意地流露出来。进入客厅坐下,莲航奉上清茶,岚耘也捧上几样果品,红桃青李,露水犹存。梁思禽使个眼色,水怜影会意,领着丫鬟退入里屋。朱微心生纳闷:“这老者名为账房,看他气度做派,倒像主人一般。”乐之扬厮杀半晌,口中干渴,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梁思禽待他喝完,方道:“你们打算一走了之?”乐之扬听了这话,便知他洞悉一切,说道:“冷玄为铁木黎所掳,朝廷会将这一笔糊涂账算在朱微头上,眼下不走,就走不了啦。”梁思禽说道:“此去大宁不难,但这么一来,宁王收留你们,便有包庇之嫌。那时朝廷借口发兵,大宁孤悬塞外,恐怕难以支撑。”朱微听得心惊,忙说:“我们不去大宁好了。”“是么?”梁思禽漫不经意地道,“你是宁王的胞妹,倘若朝廷存心削藩,这一笔账左算右算,还是要算在宁王身上。”朱微俏脸发白,说不出话来。乐之扬听出梁思禽危言耸听、话中有话,眼珠一转,笑道:“秦先生,你有什么主意?”“冷玄是钦差,他如今有难,如能将之救出,此人素重恩怨,大可有求必应,澄清二位的罪过。”梁思禽说得轻描淡写,朱微一听,大觉有理,跃跃欲试。乐之扬却猜想梁思禽有意要救冷玄,奈何天劫在身,无法亲力亲为,故而编出名目让他代劳。梁思禽见他低头不语,忽道:“铁木黎为何要捉冷玄?”乐之扬道:“为了一份藏宝图。”梁思禽伸手入袖,取出一片硝制过的羊皮,慢悠悠说道:“你说这个?”“藏宝图?”乐之扬大感意外,“怎么在您这儿?”“本是冷玄的东西。”梁思禽轻描淡写,“当年机缘巧合,落在我的手里。”乐之扬望着羊皮,心子突突直跳,朱微也觉诧异,问道:“秦先生认得冷公公?”“数面之缘。”梁思禽答道。朱微半信半疑,乐之扬却想起席应真说过,当年大都城破之前,冷玄刺杀徐达,为梁思禽所擒,这四分之一的宝图,料想也是那时搜来的。“这么说……”乐之扬沉吟,“冷玄身上并无宝图?”梁思禽叹道:“他有宝图,也难活命;何况没有,那是非死不可的。”乐之扬对冷玄恨之入骨,明知梁思禽的心意,也故作不知,捧过茶杯,埋头喝水,忽听朱微叹一口气,说道:“乐之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冷公公他……”乐之扬险些一口水呛着,抬头怒道:“你说什么?”他声色俱厉。朱微大感窘迫,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乐之扬怒气稍减,沉声道:“你忘了冷玄怎么对我的吗?”“没忘。”朱微垂下目光,“可那都是父皇的旨意,冷公公不过听命行事。何况我自幼就认得他,看他送命,心里总是不安。”乐之扬望着公主,心中百味杂陈,忽地冷哼一声,说道:“我有话跟秦先生说,你去内堂歇息一会儿。”朱微犹豫起身,转入内堂。留下乐、梁二人。乐之扬盯着他目不转睛,忽道:“落先生,燕王疯了!”“哦!”梁思禽漫不经意地道,“我看见了。”乐之扬诧然道:“燕王疯了,先生一点儿也不难过?”“难过又有何用?”梁思禽面如止水,“天意如此,我也无可奈何。”乐之扬认定燕王是梁思禽之子,本想宽慰数句,见他如此,竟不知从何说起。沉默半晌,说道:“冷玄可憎可恶,那日市集之上,因他之故,燕王险些送命,先生天上神龙,何苦与阉鸡为伍?”“一是一,二是二。”梁思禽摇了摇头,“照顾燕王是韶纯的遗愿,保护瑶池弟子,却是先祖临终嘱托,这两件事,我都不能撒手不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