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乞丐原来是得了顾姑娘的恩惠?”这是姬觞的声音,带着几分憨气。“举手之劳而已,我只是见那老乞丐风烛残年,心里不太落忍。想着略尽绵薄之力,但求问心无愧而已。”“顾姑娘可真是一个大好人。”隐素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她埋着头,肩膀耸动着。顾兮琼是重生之人,必是断定自己此举能讨好姬觞,却不知姬觞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那学院附近的老乞丐,正是姬觞安排的眼线。费尽心机掩人耳目布下的棋子,没想到被人挑了,这位将来的帝王岂能不恼火。你有重生先机,我有上帝视角。若是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真要针锋相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傅姑娘,你怎么了?”李茂问。“我…我太感动了,顾姑娘真是一个大好人。”戚堂拧着眉头,他怎么觉得傅姑娘是在笑。隐素笑得差不多了,换了一个表情抬头。她眼睛里隐有泪光,这是笑出来的眼泪。只是旁人不知,还当她是真的大受感动。她隐晦地看着戚堂。你老婆要给你戴绿帽子,你知道吗?戚堂误会了她的眼神,以为她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便在她回德院的路上等着她。她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天空碧蓝如洗干干净净,白云如纱飘飘渺渺。嗯。是个好天气。“傅姑娘,你…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隐素想了想,取出一物递给他。那物用布包着,层层打开之后赫然是一块发黑发硬的东西。戚堂方才心中划过一丝欣喜,那种隐秘的欢喜来得措不及防,他知道他在期待着傅姑娘如从前一样关注他,追着他给他送东西。当他看到这个味道古怪的东西时,他的眼底只有错愕。这是何物?“戚二公子可还记得十一年前的事?”十一年前,正是戚堂和生母被接回侯府时。他的生母被嫡母所不容,母子俩一直被养在京外。若不是他幼年便崭露聪明才智,父亲根本想不起他们母子。生母对他期望甚高,唯一心愿就是盼着他出人头地,日后不被嫡母左右。哪怕是临死之前,还在忧心他的前程。也正是在他们回到侯府的半年后,生母就病逝了。回顾他和生母住在京外的日子,他很多都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回京的那条路很长,他怀着满心的期待与激动。可能是他太开心了,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桂花糕,他也能大大方方送给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当年你和你姨娘途经陲城,曾向路边的一个小女孩问路。为了答谢那小女孩给你们指路,你给了她一块桂花糕。这事你可还记得?”“这是…?”所以傅姑娘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这就是当年的那块桂花糕。”隐素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而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他惊讶。傅姑娘真是当年的小女孩。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留着当年的那块桂花糕,更没想到这块早已干硬的糕点会回到自己手中。所以傅姑娘是从那时候起就喜欢他?他心中涌起窃喜,声音中带着几许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想不到你还记得我…你竟然一直都留着这块桂花糕。”“是啊,我一直都留着。”原主小时候偶尔会偷溜下山玩耍,那日恰好碰到问路的母子俩。仅是那么一面之缘,她却是将戚堂记在了心上。时隔多年傅家人进京,她于人群中一眼认出戚堂,从此开始漫漫痴缠之路。最后她为戚堂挡剑身亡时,才将这个东西还给戚堂。“我以前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我一直都记得你,舍不得吃这块点心。你可知那日我认出你时有多高兴,我以为这是我们的缘分。我知道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我就想着能多接近你多讨好你,你就会认出我。”那个痴情的原主,至死都念念不忘当年给过自己一块桂花糕的人。哪怕是到死的那一刻,满心眼里都是这个人。世人笑她痴,笑她傻,却不知她只是追着生命中仅有的光,不知疲倦地追上去,哪怕头破血流,哪怕付出生命。可惜啊,男主一直没有认出她。戚堂从没想过当年的小姑娘会找他,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恨,他为什么没认出来?如果他认出来了,是不是就不会躲着傅姑娘,是不是就会无惧别人对他的嘲笑?“傅姑娘,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我很感谢你曾带给我的美好回忆。我也很抱歉此前对你带来困扰,以后不会了。”戚堂忽然好想告诉她,如果她愿意的话,自己不会再嫌她了。这时有人过来,哪怕是同样的白衣,那人的风姿依旧一骑绝尘。卓然如茂林修竹,行动似明月照影。是谢弗。谢弗是来找隐素的,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隐素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看来她是躲不过去了。一个是国公府嫡子,一个是侯府庶子,谢弗一出现,戚堂心里的自卑就冒了头。谢世子对傅姑娘的偏顾,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相比谢世子,自己似乎什么也帮不了傅姑娘。这一刻他深深痛恨自己的无能,如果他不需要仰人鼻息,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大声告诉傅姑娘自己的心意。以前傅姑娘追着他缠着他的时候,他是那么的不为所动。若是他现在改变心意,旁人定会以许他是贪图傅姑娘如今的身份,想借傅姑娘的身份得到柳太傅和赵山长的扶持。他纠结时,谢弗已至跟前。“傅姑娘,原来你在这里。”所以谢弗真是来找自己的。隐素第一次觉得这人出现的频率有点高,说好的高不可攀的神秘白月光,怎么变成随地可见的地上霜了。人都怼到她眼前,她总不能装看不见。她只能装作惊讶的样子,问:“谢世子,你找我有事?”谢弗极其温和地看了戚堂一眼,戚堂却好似感觉到灭顶的碾压,不得不识趣告辞。他的心是酸涩的,是难受的,脚步却是越走越快。清风徐徐,叶影横斜。风吹起二人的衣,如翩然起舞的两只白蝶。叶间的光影在他们身上流转着,好比是斗转星移的流年如梦。玉骨般的手中,是一个玉白的瓷瓶。“这是润喉膏,冲水服下即可。”原来这位世子爷是来给她送药的。真是有心了。隐素莫名生出一丝愧疚,谢弗是何等皎月般的人物,从始至终对她都未有过任何偏见。她还躲着避着,真是太不应该了。她接过瓷瓶,再三道谢。消受了这美人恩,她得好好想想梦里怎么应付那个疯子。但愿疯子是个忘性大的,忘了让她叫夫君那一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