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哥哥又劝说了几句才把电话挂掉。拖著虚浮的脚步摸到床,她沉重的把身体摆上去,心想,只要好好睡一下就不会有事的,是的……只要好好睡……然而她一个翻身,嘴里不知呕出了什么~~而在机车行挑灯夜战的溥叙鹏连续打了几次电话,没有人听就没人听。沉沉的看著手机,说不上梗在心里头的是什么感觉,他不死心的按了重拨键……嘟嘟嘟嘟嘟……嘟……对方还是无人接听。他捏紧机子,心里的烦躁不知从何而生。明亮的灯火,沾满油污的桌面上是他几天几夜赶出来的设计图,拉了四分之三的铁卷门,他粗暴的擦了下脸,拉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跟毛巾、背包,风也似的打开铁卷门,杀了出去!「太粗心了,怎么这时候才送来?」穿著白袍的医师脸有愠色,对著急诊室外的溥叙鹏就是一阵好念。「是我太疏忽了,对不起。」他面色灰败,黑如幽冥眸子盛载的是深到不见底的自责。医师戴妥了口罩,无言的叹了口气。「我尽力就是了,护士小姐带你去办手续。」然後转身走进急诊室里的小隔间。溥叙鹏如梦初醒,追上前,攒住医师的袍子,声音里有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慌。「请你一定要救她!」「我们当医师的,从来都不会想杀人,或见死不救。」他重重的坐回蓝色的椅子。要不是护士小姐来喊他,他大概就这样呆坐到老。行尸走肉的办完手续,他又回到蓝色椅子坐下,一扇门内是他回家後发著高烧的娃娃。他抱著头,狂拔头发。接连串的等待是无尽的折磨,时钟走得此蜗牛爬还要慢,一秒钟像漫长的百万年。天亮了,他无所觉。经过他身边的人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麻木的四肢,恐惧的未知,那扇怪兽般的门只要稍有动静都能牵扯他戒慎的神经。他呼出的气有著茫茫的雾,曙光穿透过玻璃,沿著窗棂,直直的射到他摊开的掌心。「叮当。」他惊跳。护士小姐走了出来,却被溥叙鹏脸上的仓皇和迷失给吓了一跳。在医院里,生老病死是轮回的,也看尽人对病痛的无奈。可是,她却是第一次在年轻男人的脸上看到这么深刻的自责。「你在这里呆多久了?你的脸色也没有比那位小姐好到哪去呢……」蓦地,她的手腕一紧。「娃娃她怎么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是人。护士小姐赶快把好消息告诉他,「我们的医师医术高超,你女朋友醒过来了。」狂喜如瀑布般的冲进他的全身,转身就要去见范紫今。「别急、别急,那位小姐需要住院,暂时,她也还不能见客,我们有几样手续要办,你先跟我来填资料吧。」虽然失望不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范紫今,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他把天上地下的神只诸神都念上一遍,衷心感谢了。暂时的危机过去,范紫今也住进了四张床位的健保床。她迷迷糊糊的打开眼睛,意识也逐渐的清明,感觉像是从一场无梦的空白梦境中醒过来。印在她瞳孔上的是张大脸,那脸大得不可思议,黑墨墨的眼眨也不眨,可是眼白的部分却红得惊人。那表情像是怕她瞬间会不见。「大鸟……」「娃娃,你真的醒了。」小心翼翼覆盖上去的大掌也不见力道,生怕触碰到任何不能碰触的地方。看见他,也不知怎地,心理头看不见、看得见的酸甜苦辣一铲铲的被搅了出来,一时间,竟泪眼迷蒙了。「你哪里痛,告诉我,我去叫医师!」他弯的腰部快贴上床,要不是心念他的娃娃还病著,早一把将她扯进了怀抱。范紫今噙著水雾的眼朝他一转,强忍住鼻酸,眨了泪,「你怎么一副很累的样子,你都没睡吗?」他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故意逗她。「你醒了,我就能睡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陌生的白,她心里有数,她是旧疾复发了。「你还敢说,我不过两天没有看著你,你竟然感冒!」「人吃五谷杂粮,谁不会生病的,何况是感冒。」「你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急匆匆,他冒出心里一直搁的疙瘩。「对不起。」「我不要你的抱歉,你给我赶快好起来,我不想看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他黑了脸低咆。「你放心,我休息个几天就会好了,你别忘了我也年轻力壮喔。」年轻就是本钱。「你好好睡吧,多睡一点身体好的快。」他轻言安慰。「你陪我?」「等一下医师来巡房会骂人的。」她的提议像猫挠著他的心窝,嘴巴虽然不赞同,可是放松下来的情绪让紧张了许久的神经也感觉到了倦怠。「陪我。」「闭上眼睛,乖乖睡觉。」触手,热度仍然。她阖上眼睛,不到一分钟又睁开。「我不会走的,你安心。」得到保证的她这次真的闭上了双眼,慢慢的呼吸趋於平稳。溥叙鹏的身躯滑回椅子上,十指紧握,神情有种木然。他也阖上满是红丝的双眼。不去想,不去想,不去想往後会比今夜还要难熬。**第七章五十几层高的帷幕大楼外,吊著清洗强化玻璃的敢死队。那不是平常人做得来的事。爬高爬低是一回事,要把每一层楼的玻璃都刷洗得乾净更需要技术,总之,没有胆量还真做不来。所以,价钱高。两人一组成单位。橘黄色的安全帽还有固定在最顶楼的升降梯是最微薄的防护。风很强,升降梯在强风中摇摇欲坠,叫人看了都要为之捏把冷汗。手机响了很久,直喷清洁剂的人好一下子才发现。掏掏掏~~「喂?」「XXXXXXXXX......你这浑蛋,立刻给我下来!」「你……谁啊?」「还敢问我是谁?我好伤心,不是,是好生气,溥叙鹏,你这只大鹏鸟我命令你马上、立刻给我下来,我立刻要见到你。」嘶吼的嗓子因为太过激动,差点分岔。「你嘛帮帮忙,自己报上名来!」几百英尺的高度,又是户外,别以为收讯跟平地一样清楚,听得见声音该偷笑了。「厚,死大鸟,下来,给我下来!」他听出虐待他耳朵的不是别人,是阿俊。他们好像很久不见了。风来升降梯晃了下。「……不行,我还有一层楼要洗。」「你不下来我们就切八段!」他都已经在他下面了,竟敢不下来见他,孰可忍,孰不可忍!「火气这么大,吃炸药啦。」八分钟后,他从升降梯下来,卡其色的工作服都是脏污,脸瘦了一大圈。阿俊把车停在人行道旁,人就靠在车子上等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