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狸猫悠闲地蹲在地下用毛爪子洗脸,一双狡猾的猫眼却似笑非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去看看。”戚景瑜说完,率先朝偏房走去。院子里并没有血腥味儿,也不存在打斗痕迹,三人走进房门注意到地板拖着一行湿淋淋的水迹,想来应该是带走鲛人时留下的。刑羿道:“那只妖用杜秋做人质,黎焕不会跟他动手的。”“动手也不一定能打过。”阎漠道,“黎焕虽然继承凤魂成为新任青鸾,可眼下凡人肉体还没有完全适应凤魂的存在,他能在西山胜过凤啻,完全是因为身具二魂,再加上有你和景瑜协助的碾压优势。”刑羿闻言刹那静了——让他在意的不是阎漠给出的理由,而是对方明显知道什么这件事,而戚景瑜对此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两人越是沉默,反到就越是让人在意……“听您的意思,似乎知道带走小焕的妖是什么身份?”刑羿道。三花狸猫笑而不语,然后朝戚景瑜的方向意味深长地一扬下巴。刑羿会意,顺着它示意看过去——偏房客厅的沙发翻倒在一边,旁边趴着一动不动的阿狸和小犼妖,看上去是那妖只用了一击便撂倒了九尾妖狐的一缕分魂。戚景瑜在阿狸身边单膝蹲下,伸手试过狐灵的脉象确定没有问题,然后把犼妖翻平。那小家伙已经断气了,尸体开始僵硬,毛发没沾血,说明身上没受外伤。见此情景,戚景瑜脸色冷得仿佛结了一层冰,狸猫绕到他身侧,试探道:“用不用我去看看那两缕妖魂还——”“不用了。”没等他说完,戚景瑜直接开口打断,然后道,“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阎漠说:“现在看来,鬼车得到的两缕妖魂不是巧合,凤啻会出现在那场拍卖会上也不是巧合,就连……”他蓦地顿住,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就连魇魔落在我们手里都可能是重烨计划的一部分?”“嗯……”戚景瑜深深缓了口气,“他这局布得太深了,我真是完全没料到。”阎漠不解:“他是从什么时候改变想法,放弃半妖凤啻的?”戚景瑜摇头:“不知道,不过终归是在跟小焕有过接触以后。”刑羿注视着戚景瑜的背影,沉声道:“九尾,那只妖也是你的徒弟?”闻言,戚景瑜没着急回答问题,而是站起来转身与刑羿对视,静了几秒,坦言道:“对,你应该听说过,上古有一位凶兽名唤朱厌,传闻只要此妖现身,天下必定发生战乱,朱厌就是我的第三位徒弟。”“为什么从没听你们提起过?”刑羿问。“我以为他死在了降妖师手里,成为了某人的傀儡,”戚景瑜声音听不出情绪,平淡得犹如一道没有起伏的线,“现在看来,或许从一开始朱厌就是重烨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是我看错了人。”说罢,戚景瑜抬手朝阿狸做了个虚握的手势,九尾狐灵身上光芒溢出,整个形体淡化消失。收回分魂,戚景瑜静默半晌感应了一下另外一缕分魂的位置,又道:“他们去了南站,看来协会这趟是想不去都不行了。”“也不见得,”刑羿说,“半路截下来你带黎焕回来,我照样可以自己去。”戚景瑜凝神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无奈开口:“刑羿,小焕知道你要去,又怎么可能跟我走?就算我用些手段强行将他带回北京,也不可能一直困他到你回来。况且,若是你在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没能回来,我想我和他的师徒情分也就算尽了吧……”刑羿道:“如今你我都知道重烨与协会高层纠缠不清,就算他本人不在那边,协会的一举一动也必定会受其监视,知道这点还将带黎焕过去的话,那也太不明智了。”“那倒不一定。”阎漠插话说。刑羿、戚景瑜同时低头看向一旁的狸猫,戚景瑜淡淡开口:“你有什么看法?”阎漠说:“如果我们分析的没错,那么重烨一开始的计划应该是以各路半妖作为眼线搜寻第三缕凤魂的下落,其中他为傲因指明了九尾妖狐藏身的茶舍,又利用协会内部的关系,让身负朱雀魂的刑羿以追猎傲因之名制造机会确定凤魂属实,那么我们可以理解成那时他所有的准备依然是意在夺取凤魂。”“但现在的结果却是他重新布了个局,助三魂重聚,让黎焕成为了新任青鸾。其实对他本人来说,不管是半妖凤啻还是黎焕,他想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青鸾而已,所以既然青鸾已经重生,他就一定会进行下一阶段的计划,而不会伤害黎焕。”刑羿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沉声道:“您的意思是——将计就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狸猫狡猾地摇了摇尾巴,“反正没有重烨的命令,没有人敢伤害黎焕,而黎焕又不可能不管那个被变成鲛人的孩子。无论如何,不了解重烨下一步的打算我们永远都会因为‘被算计’而显得非常被动,倒不如趁此机会跟过去看看情况,你们说呢?”……同一时间,北京南站。夜七点四十五分,京沪线最后一趟动车停止检票。第十车厢某软卧隔间内,黎焕坐在右手边那张下铺靠窗的位置,双手被一副抑制妖力的黑金镣铐锁死,又因为盖了件外套而不会引起旁人注意。杜秋蜷缩在他对面的位置,身上盖了件长款男式风衣,整张脸白得像纸,正在不住地发抖。他旁边坐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对方比他们要早上车,提前等在软卧车厢接应,目测是下属身份,黎焕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段时间,粗略判断对方应该不是妖怪,多半是降妖师。前来接应的下属不可能只有一个,黎焕估摸着相邻的两个隔间恐怕也是他们的人,再加之杜秋这副样子一点忙都帮不上,不禁感觉这事十分难办。就在这时,隔间门外传来动静,黎焕赶紧移开目光,歪头靠在车厢壁上,假装看外面的站台。橘红色的灯光照射进来,映着浓重的夜色,明明气温不低,却莫名让人产生一股清冷的感觉。隔间门滑动的声音响起,玻璃窗映出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然后那人走进来,也不说话,直接伸手拉上了窗帘。黎焕被窗帘下摆直接糊脸,非常郁闷地扭头怒视,而对方似乎并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连正眼也没看某人一眼,将一塑料袋的矿泉水交给下属,简言吩咐道:“那鲛人体弱,不能离水太久,按时给它鱼尾上洒点水,保证不死就行了。”说完,他解开西装纽扣,在黎焕旁边的空位落座,打开一份晚报开始浏览。那是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男人,他皮肤很白,五官英俊耐看,垂眸阅读的样子显得很认真,有种斯文而禁欲的感觉,从接触这段之间来看应该是个非常沉默、甚至不愿意开口说话的家伙,就连在茶舍与阿狸交手时也未说一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