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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龙图阁学士包拯权知开封府。包拯上任伊始,便将开封府积案、陈案翻查再审。他执法如山,公正廉洁,不附权贵,铁面无私,深受百姓爱戴,乃至名扬天下。历史的衔尾蛇再一次展现出它无与伦比的威力。但美丽的蝴蝶也没有忘记它的使命,在一次又一次用力地挥舞着它的翅膀……年底,辛夷和傅九衢收到狄青从陈州捎来的“黄花菜”。这次的家书不是寂无代笔,而是狄青亲自手书。他在信中提起陈州的风土人情,并表示远离京师确实是比京中自在,除了钓鱼一事被寂无三番五次破坏有点生气,别的倒是不妨事。辛夷看他说得轻巧,又是欣慰又是担心。为此,她和傅九衢早早做好打算,让寂无时时刻刻守着他,陪着他,同时备齐各种疮疽药物和药方,让周道子带上,在年前出发,前往陈州。··光阴似箭,皓月又圆。嘉祐二年的正月是在一片大雪纷飞中迎来的。正月,欧阳修权知贡举。二月,司马光再请立嗣。三月,丧报传来——护国节度使、陈州通判狄青客死异乡。消息传来,举国哗然。皇帝获悉丧报,在皇苑中哀悼,赠狄青中书令,谥号武襄。四月,侬智高的族人,侬宗旦父子聚众遣兵大举入侵宋境,寇掠无度,邕州知州萧固措手不及,请求朝廷发布招降令。侬宗旦父子顺势归降大宋。大宋册封侬宗旦为忠武将军,其子侬日新为三班奉职。广南地区至此平定。侬智高生前没有实现的愿望,由其族人代为实现。五月,西夏在屈野河增兵数万,强耕宋地,北宋和西夏发生断道坞之战。由于北宋官场行事“手续繁杂”,等麟州守将郭恩接到开战命令,战机已失。郭恩建议另寻良机,遭朝廷监军大声呵斥。无奈之下,郭恩只得服从命令,率部众迎击西夏军,力战不怠。夏军早有准备,人多势众,自堆东两侧攀缘而上,在断道坞对宋军四面合击。这一战,宋军没有了当年坐镇西北、惜才如命的范仲淹,也没有了戴着铜面具冲锋陷阵、傲视群雄的狄青。断道坞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损失的马匹、兵器、盔甲多不胜数。尽管郭恩等一众部将拼死力战,被合围的宋军仍是不敌。郭恩等部众被俘,不肯投降,悲呼自尽。此役,宋军将士大多以身殉国,唯有被俘的一百余名宋军士兵,被割掉鼻子送还。余者,全军覆没。可怜屈野河边骨,是谁春闺梦里人?断道坞一战,仅仅发生在狄青客死陈州一个多月后……西北望,射天狼,终成过往辉煌。这两条消息,傅九衢是同一天接到的。那是同傅九衢亦师亦父的一个人,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他尚且记得离开汴京那天,带着辛夷的叮嘱,让他不要住大相国寺,不要徒惹闲气。要是难过了,就常常来信。那天春光正好,狄青在飞来石下,朗声大笑。“即便天下人都厌弃我,又如何?我狄青堂堂正正,何惧猜忌?”傅九衢捏着信纸,闭上双眼。“他还没有见过羡鱼……”“他为什么不听话?”男人的声音幽幽沉沉,辛夷轻抚他的脊背,看着这个挺拔笔直的男儿徐徐弯腰,双手掩面,辛夷亦是悲从中来。其实,他们都明白,就算狄青没有去大相国寺避水,没有引发那些非议,民谣仍然会换一种方式传播,事情还是会回到这个轨道上来。“不要伤心,义父不想你这样。”傅九衢抬头,双目赤红地看着她。“断道坞……全军覆没一事……”这几个字沉重得无以复加,他用足了力气才接下去。“在恩师灵前,便不要告祭了吧?”第652章 心狠手辣那一瞬间,辛夷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她知道狄青对于从出生就没有父亲的傅九衢而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知道傅九衢那紧握的拳头里凝聚了多大的忿怒、悲伤。“好。”辛夷抱住他。他的身体紧绷着,面孔好似都憔悴了不少。“我们不要告诉他。小老头脾气坏得很,他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炸坟……”“恩师今年……仅四十九。”“是啊,才四十九岁,我便叫他小老头,听见怕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辛夷想说得轻松点,甚至用了点诙谐的语调,可话说到最后,声音却喑哑不堪,哽咽就那么卡在喉头。大滴大滴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完……从最初认识狄青开始,辛夷所盼无非是狄青好好活着,傅九衢不要黑化。但事情还是往她无法控制的轨道上快速地倾斜——狄青之死犹如一把尖刀,深深插在傅九衢的胸口,也让辛夷对傅九衢的担忧成倍数地升级。傅九衢躲过了死亡,难道还是躲不开黑化的命运?此刻辛夷搂着他,看着他坚毅的侧颜和紧皱的眉头,好似有一股凉气从脚底蹿起来,迅速地弥漫四肢,无边的恐惧。她用力搂紧傅九衢,顺着他的后背,“九哥,义父在天有灵,定然不愿我们为他而伤心……他会难过的……”傅九衢沉默良久,拍拍辛夷的手背,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深深的疲惫。“恩师对夏作战四年,战役二十五场,无一败绩。中箭多达八次,奇迹生还……他攻克金汤城、夺取宥州,灭夏部落数个,烧粮以万石计,俘虏上万人……重挫夏军锐气……”辛夷:“我知道。九哥,我都知道的……”傅九衢喉结哽动,“十一可知,经此一役,大宋将无可战之兵,无可用之将……”他沉沉的黑眸里燃烧着火焰,仿佛从史书中快速翻阅过来,说不出的悲怆。辛夷心下沉甸甸的。她怎会不知?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不仅知道现在,还知道未来,也正因为此,那种无力感才越是沉重。她是一个旁观者,可她做与不做,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任何改变。她心疼狄青,也心疼傅九衢。“九哥……”辛夷欲言又止,“你恨吗?”珠帘微动,天水阁荷塘的风吹来荷香。那是午后轻风最温柔的抚摸、最缠绵的爱,却扫不平此刻她内心里的恐惧。“恨谁?”傅九衢问。辛夷:“他们害死了义父。”傅九衢没有抬头,嘴角轻扯,“可以恨吗?”“可以。”辛夷抱住他的肩膀,将傅九衢搂过来,用单薄的身子环住他。男人额头全是虚汗,身子竟在轻微地颤抖。辛夷心里顿时生出一丝疼痛,“你可以恨,可以骂。想恨谁就恨谁,想骂谁就骂谁……”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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