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忆棉这个人物的命运,实在多舛。她好不容易跟着张巡过了几天好日子,却在三念临盆时难产,红颜薄命。这个故事很长,长到辛夷用完早膳尚未消化掉。不过,很多原本想不通的事情,因此想通了……三小只在张家村的流言蜚语。大周娘子的破鞋传说。还有周忆柳对姐姐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不知道为什么,辛夷心疼的不是孤芳自赏洁身自好的小周娘子,而是那个为了生活不肯向命运低头,为了妹妹甘愿堕入风尘的大周娘子。卖艺不卖身,才情绝艳,在后世那该叫艺人。原本这样一个女子,该得一个好结局。可惜了!狗策划大概喜欢悲剧。而且,周忆棉不死,又如何成全张巡的痴情人设,如何成就他大男主的光辉一生?第300章 南去的山水…………诸曹官之死,在岳州传开。几个人同时悬梁自尽,诡异生鬼,市井皆为震惊。街头巷尾传个不停。次日下午,衙门便贴出了安民布告。既是安民,自然不会透露案件全部的细节,只说是看押在岳州大狱的囚犯有部分逃狱,一群亡命之徒聚在一起,醉仙阁闹事,夜袭悦来客栈,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已然被抓捕归案。几位曹官玩忽职守,自尽避祸,也是罪有应得。最后,以知州大人引咎辞官而了结。辛夷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然随傅九衢踏上了前往桂州的路途。马车飞驰在沆沆洼洼的官道上,尘土滚滚。时令正值夏季,骄阳似火,辛夷坐在马车里如同闷罐蒸鱼,额头上布满了浮汗,小衣都湿了。“九哥,这个案子,就这么算了么?”傅九衢看她眉头皱了又皱,原以为她是怕热,没想到是在想案子的事情,不禁一怔。“不然如何?”辛夷看他一眼,隐隐有些不安。“我一想到那喂了蜜陀僧的符纸,便心有余悸。你说,这和那些在我药妆里使坏、毒杀大理段世子的人,是不是一伙?”傅九衢似笑非笑地把玩着玉板指。“难说。”这回答了,不如不回答。辛夷睨他一眼,那点不满很快坠亡在广陵郡王俊美的容色里。这家伙的脸,比天上的烈阳还要骄艳。“罢了罢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我们心里有疑惑,这天远地远的也无处可查了,但愿我们走后,郡君夫妇二人能平安度日……”傅九衢淡笑,眼神灼灼生温。“你先顾着自己吧。”辛夷道:“我怎么了?”傅九衢道:“马车太慢,我们想追上大军,得昼夜兼程。实在不行,恐怕还得弃车骑行……”他眼波一荡,担忧地看着辛夷。“十一可吃得这苦?”辛夷生长在红旗下,真的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能不能受得下来,她心里也敲不定。但她不肯拖傅九衢的后腿,硬着头皮一笑,答应得十分爽快。“别看不起人啊。你们受得住,我便受得住。”傅九衢低笑,音色轻和。“拭目以待。”辛夷以为他会劝自己留下或是回京,不料傅九衢只是淡淡一笑,就此作罢。接下去的日子,辛夷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行军之苦。一开始以为坐着马车奔波,再累都可以在车上阖眼而眠,无非是颠簸一点,衣食简单一点,生活不便一点。累极了,睡一觉便好。而且,傅九衢怜惜她,马车里铺了席子,备了干粮,甚至还有驱蚊水,再困难都有限。一直到永州地界,路况越发的不好……那马车颠起来好似有一丈高,辛夷头晕犯吐,厉害的时候,仿佛胃胆都要吐出来。“十一。”傅九衢看她仍然不提停下休息,终于憋不住了。“前面找个客栈歇一歇?”“不用。”辛夷摇头。“那我差人送你回去。”辛夷抬起发白的小脸,看着广陵郡王那双锐利而幽凉的目光,疑惑地眯起眼。“原来陷阱在这儿等着我啊?”傅九衢静静地看着趴在席子上喘气的小娘子,喟叹一声,神色满是无奈,“这点苦比起战场来,差之千里。你说你是何苦?”辛夷低低哼声:“九哥在避重就轻。”她拉扯一下傅九衢的衣袍,慢慢地坐起来,“你这一路不劝不阻,由着我跟来,然后风雨无阻地赶路,是不是就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傅九衢没有否认,“如今我尚可照顾你一二,等再往南,怕就没有那么多精力了。十一,我不忍心看你吃苦。”辛夷勉强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来。“我只是晕车,等到了桂州,你自去与师傅会合,不用管我。”傅九衢眉头拧了起来,“我怎能不管你。十一,听话,回去好吗?”辛夷幽幽一叹,笑了起来,“都走到永州了,你再来阻止我,会不会太迟了?”傅九衢缄默不语。辛夷猜得不错,从岳州出来他没有再逼辛夷回去,便是想让她自己打退堂鼓。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哪里受得了行军之苦?他诚心想要练一练辛夷。可惜又下不得重手,好歹让她坐着马车,而不是一路骑马颠簸,到头来,看不下去的人,还是他自己。“十一……”傅九衢仿佛忍耐着什么情绪一般,缓缓地吐口气,声音变得温和而柔软。“是我错了,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九哥,你快看——”辛夷突然出声打断他,伸长脖子从他的肩膀看出去,将帘子撩开一角。因为酷热,车窗本就是敞开的,帘子微微一掀,就能看清外面官道上的一切。烈阳笼罩的天幕下,一丝风都没有。永州地界好似旱了许久,空气里散发着草木被炙烤得带点燥热的味道。没有缠绵的风,没有多情的雨,没有抽穗的稻子和茂盛的庄稼,更没有丰收的味道,只有干旱肆虐的田野和枯涸的河岸……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官道两侧,三不五时便有挑着担子牵着老牛拖家带口满身大汗默默行路的农人……他们目光里充满了迷茫。好似不知道去往何方,路在何处。但没有人拦车救助。他们对这种彰显权贵的马车有着天然的畏惧。默默地看,默默地走。一切仿佛静止。若不是马车颠簸间无意撩开了帘子,辛夷甚至都发现不了他们。“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辛夷下意识地念出这句话,发现傅九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才想到身在皇室,在权贵窝里长大的傅九衢未必能懂得平民生活的滋味儿,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在诋毁他的皇舅舅。辛夷抿了抿唇,“不知道这些人往哪里去?”“六岁一饥,十二岁一荒。今年南边大旱,田地无收,又逢侬智高入侵,百姓缺粮少水,饥荒难渡,不得不举家流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