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李头不自在的又应了一声,叫李王氏出来,他转身向堂屋去。 李薇知道自分了家之后,这个爷爷对她们的态度就怪怪的。说不上不亲近,也说不上亲近,在街上碰见,几个小辈主动跟他说话,他也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不知道倒底是个什么心思。 李王氏出了厨房接过李薇手中的油饼,心里奇怪不年不节的,何氏怎么能记着往这院儿送吃的。 李薇进了厨房,故意拉着李王氏问他们今儿中午吃什么,喝什么,地里活儿干得咋样了等等。 自海英出嫁后,李家老三又搬了出去,这个家里便有些冷清,李王氏也高兴小时候带过的孩子过来跟她说道说道话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佟永年趁人不注意猫腰溜着墙根儿进了西边的破厨房。这里自老三家搬出后就闲了下来,平日里就堆放些引灶的干草,墙上挂着的破篮子箩头上已落满了灰尘。 他在靠墙的草堆里扒了不几下,便露出两只黑幽幽的大坛子,正是自家俺笋子的坛子。其中一个已开了泥封,另一个还好好的。 两三下把另一只坛子的泥封扒开,把瓷瓶里的油迅速倒入两个罐子中,又把草盖在上面儿,恢复原状,溜了出去。 李薇和李王氏闲扯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说要回家帮着做饭,一溜小跑儿出了李家老院儿。 刚拐进往家去的小路,便见佟永年立在路旁等她。她笑咯咯的上前儿,掂脚摘下他发上粘着的一根干草,笑嘻嘻的在他眼前晃着,“油倒进去了吧?” 佟永年点点头,“走吧,家去。这下你放心了” 李薇心情很好的跟在他后面儿回到家里,正好春兰做好饭,见二人回来,笑眯眯的问,“倒进去了?” 佟永年点点头。 春柳春杏连忙问是啥事儿,此时帮工的人都已走,李海歆去镇上送笋子未回,李薇便把春峰偷笋坛子的事儿说了。 春柳登时炸毛,把筷子一拍,恨声道,“我说这回咋这么殷勤,不但想着咱家的短工钱,还打着这个主意。” 何氏也气得不轻,沉着脸儿唠叨,“都怪你爹,非让春峰帮着干活儿。这下可好,那两坛笋子约有七八十斤重呢,六百个多个钱儿就这么没了。” 佟永年含笑劝着,“娘,她家那样的人,跟他们生气不值当反正笋子汤坏了,她也打不着什么主意,剩下的,咱们警醒些就是了。” 李薇也点头,跟许氏去吵,还真是费神呐。 几人正说着,李海歆赶着牛车回来了,春杏跑过去,三言两语把这事儿说了。李海歆本正笑的着脸儿,霎时黑成锅底色,把牛缰绳一扔,大喝一声,“你再给我一遍。” 春杏被李海歆这一喝,眼泪立时涌进眼眶。 何氏心头正不舒服,听见他声喊叫,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提高声音,“你跟孩子喊什么?是梨花和年哥儿亲眼在老三家西屋厨房里见的,还能有假?我说不用他,你非用,结果你瞧瞧,偷到自家亲大伯的头上了。老二家的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李薇与佟永年望向李海歆,齐齐点头,证明她娘说的是实话。 李海歆气得脸色黑沉沉的,猛的转身,拎起猪圈边儿上的搅猪食棍子,气势冲冲的往外走。 他这一走,倒把娘几个给弄懵了。 在院中怔了好了一会儿,何氏猛的回神儿,叫着,“快,快去拉你爹回来。” 李薇心说不至于吧,虽然她也气春峰偷自家东西,可春峰是她爹的亲侄子,至于为了这点东西拿大棍子打人么? 李家老三与王喜梅听见这院喊叫,忙出门看个究竟,眼瞧着大哥拿着棍子往前院儿走,何氏在后面叫着,赶忙问是怎么回事儿。 何氏三言两语把事儿说了,李家老三叫了声不好,拨腿往前院儿跑,后面这些人连忙跟上。 佟永年与李薇对视,两人眼中均闪着困惑的光。 李家老三在小竹林半道儿上截住李海歆,劝他,“大哥家去吧。春峰孩子家家的,不知道轻重,回头私下里说说他。” 李海歆一把推开李家老三,阴沉着脸儿喝道,“私下里说他?他十四岁的半大小子了,正经事儿不干就算了,这偷鸡模狗的习性他也染上了,今儿我不打他,日后他不知道要闯出什么样的祸事。” 何氏在他身后喊,“春峰有老二和他娘管教,你去凑什么热闹。” 李家老三也忙拉着李海歆胳膊往回拉,“大嫂说的是回头让二哥教训他。” 李海歆脸色依然铁青,把李家老三推了一个趔趄,“老二?这回我连老二也一起揍看看他教的好儿子” 王喜梅眼瞧着老三拉不住大哥,忙往前跑两步,劝着,“大哥先消消气儿。春峰这孩子是气人,可你这么叫嚷出去了,让人家传了开来,以后他还咋说亲娶媳妇儿?” 何氏也赶快顺着这话头说,“快家去有气儿等晚上叫老二一家过来关上门儿再说道。” 李家老三也忙劝,李海歆也止了步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气呼呼的回院中,进了院子把棍子一扔,跟李家老三说,“春明你们也给我好好的教。” 何氏急得在他身后喊,“老二家的事儿关老三家啥事?你有气儿等春峰一家子过来再撒。” 王喜梅笑着说,“大嫂,没事儿。家里有这么支事大哥,旁家还寻不着呢。能为家里的子侄操心到这份儿上,少见得很,也是春明的福气。” 王喜梅的话说得李海歆心头微舒,气儿也消散了些,深深的叹了口气,进堂屋坐着。 李家老三忙进去劝。 何氏也叹了口气儿,苦笑了下,“喜梅你们还没做饭吧?” 王喜梅笑着,“正要开火,就听见大哥叫嚷了。” 春兰这时便去厨房新拿碗筷,给王喜梅摆上一副,又把厨房里留给李海歆的菜盛上并送到堂屋。从堂屋出来后,又进西屋把家里的酒拿出来,往堂屋送。 何氏看见,没好气儿的说道,“还给送什么酒,喝了不更来劲儿,不准送让你三叔今儿也馋着吧。” 李海歆在堂屋听见,笑笑,“送来吧不气了。” 王喜梅也笑,说春兰,“送去吧,你三叔的酒虫都馋出来了。” 何氏绷不住,笑了一回,又叹气。 等李家老三和王喜梅吃过饭走了。何氏才进了堂屋,跟李海歆唠叨,“春峰是你侄子,又不是儿子,你这么冲上去管教,你让老二一家咋想?那两个糊涂虫可不认为你是为他们好肯定还认为你是气不过春峰偷咱那两坛子笋……” “……这话将来他俩能给你传成因为侄子偷了笋,大伯子就拿棍子打上门儿。” 李海歆半闭着眼睛,黑脸上透着酒意微红,摆摆手,“孩子娘,别说了我只管他这一回日后能不能改好,我都不管了。可这一回我若不管,放任他,将来他在外面闯个什么祸事,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不说,说不定把这一大家人都牵连进去。” ', ' ')